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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结》第十六章 二、父亲的丧事 这一年的秋天，结家仁的父亲毫无征兆地去世了，结家仁和王玉冬回家奔丧。他回来的那一天，已经是父亲去世的第二天了，哥哥也在两个小时之前才到的，他穿了全孝的衣服，跪在灵前，和结家仁一样，因为事情的猝不及防而羞愧难当。结家仁环顾四周，姐姐姐夫们都来了，邻居们也都在，也就是这些人了，比他结婚的时候要少得多。梅梅躲在奶奶的怀里，不肯让他抱，胡丽想拉一下梅梅，梅梅就用小手打，过了好久，梅梅就跑到灵前，摇着爷爷的肩膀说："爷，爷，起来，给梅梅挤羊奶喝，梅梅要喝奶"。结家仁的眼泪就成串地掉下来。门口，庄子上的人多了一些，明显地比别人家丧事上要少。也没办法，结家仁兄弟都不在家，别人家丧事就没走过几个人情。结家仪的女儿打着红幡，五条红绸子没捏住乱飘着，一出屋门就被人们揪去了，只剩下五角星的骨架。而这个傻女孩只是好奇地左瞧右望，丁年宾就没有来，她从没有来过。 结家仪的鬓角的白头发出现了，未老先衰的样子，他惶恐不安地跪在烧纸盆前，一张一张地点纸，过一会儿，眼泪就无声地流出来，像一个受虐待的小媳妇，无声地，默默地。金树英穿的衣服是新的，但明显地局促不安，说话的时候头不由自主地左右摆，好像一个脑袋已经无力承受，眼袋巨大，蜡黄的脸色，很虚弱很苍老。门口的邻居们聚在一起聊天，准备吃饭，邻居们也是在说什么，结家仁走过去，就没有声音了，可是一旦离开，他们又开始说话，还拿眼睛往灵堂这边瞅。后来，六姐偷偷地换下孝衣，藏在临时搭的帐篷背后，才发现了一些秘密:原来，他们在偷偷地藏一些东西，肉类，蛋类，菜类，甚至调料，结家仁装聋卖哑，只是悄悄做好了补货的准备。 丧事过后，结家仁看看礼薄，却比别人家的礼钱都要低。金树英瞟了一眼，淡淡地说:“你们在外面，没走下情。礼尚往来，照钱送礼！好着哩，等我死了，恐怕连抬棺材的都凑不齐。你爹伺候牲口，年多了，人们还记得牲口的脸呢！”一字一句，比巴掌还疼，结家仪的眼泪又掉下来，胡丽来来去去地收拾东西。结家仁一只脚放在花园子的矮矮砖墙上，心猛地疼痛起来。他忽然之间，不再喜欢这个地方，虽然千里之外，他的回忆那么热切，他的思念那么真挚。可是，他不愿意他的女儿再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了，墙上的大地图上，秦李塬到广州之间，被女儿来来回回地画了许多线条。故乡，在逐渐陌生，但没有故乡，连疏远的情也会不再拥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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