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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过年了，牙医的门诊又火了。 牙医根本没有门面房，一楼的单元房，挂了粉红花的门帘。像领居家。 门常年开着，冬天了，门帘外面又加了一层塑料膜。 “来了吗？坐！”牙医头都没回，简明扼要地打招呼。其实早就没处可坐。 “我一吃饭就想你。”一个幽默的老人说，“想着过年了多吃些呢！”“别急别急，才几天，拔牙初六，今天还没二十。”“不行啊，老了靠饭，看，我嘴脸怪了。”我们土话里嘴脸怪意思就是消瘦了。牙医哈哈大笑:“悬得很！”又对躺在操作床上的人说:“好了，吃菜和肉没问题，豆类小心！” 牙医一步迈出门外，对面的门敞开着，马上传来机器的“滋滋”声音，像琢玉的声音。 他拿着做好的牙，对躺在操作床上的人说:“好，张大，好了！” 又来人了，是熟人，埋怨怎么不接电话，牙医说，那会儿他在吃牛肉面。 手下的人又换了，要求拔牙，说在别处医牙，钻开了洞，疼得不行了。牙医问:“为什么要拔？”“太疼，喝啥药都不管用。”“好，这牙是不能拔的，我给你说，隔天坐轿子车来，不要打车，换药，我给你补住。一点都不动摇的牙，不能拔。”放好药，再开好口服药，打发走，后面的人按次序已经躺床上了。 牙医的眼睛从口罩外面扫了一眼大家，那眼睛黑亮黑亮的，眼镜片加了一层波光，无端地，想象是一个大帅哥。 终于直起腰，牙医捶捶后背，和顾客调笑:“怎样，看我们累不累？”“累啥啊？你挣大钱哩！”“对，对，对，远处看去像银行，其实干起死是个忙，脊椎弯得像瓜瓤。” 顾客全部大笑，牙医用手捏住拓石膏模子的顾客的嘴，说:“不许笑。”可是连操作台子都开始抖动了,“不许动，一分钟，就好，嚼，使劲，上下嗑，张开，好。完了把嘴使劲漱一下。对，放720就行，包括押金。” 牙医又开始招呼，送走顾客。奇怪的是，临走的人，连乘车都要问问牙医。 不知牙医自己的牙好不好，每天说的话那么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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