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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七猴和本庄几个人雇给大地主周万仓家帮工，俗话说：“五忙六月，累得脱节。”要干的活太多了，帮工们天不亮就起来下地，直到月亮出来老高才回家，忙得两头不见太阳，一天三顿饭都是在地里吃。周万仓嫌帮工来回跑耽误干活，早上是小秫秫稀饭，一碟老咸菜。中饭时三白七红的煎饼｛三分麦、七分高粱｝，做煎饼的粮食都是上一年的仓底粮，又粗、又碜，拿不成个不说，还有股霉味。中饭炒的两个菜是一碟豆芽、一碟萝卜条，菜里一点油腥也没有，清水烀的。晚饭还是三白七红煎饼，外加一碟咸萝卜干，秫秫稀饭。 这天晚上，帮工里一个叫大牛的人跟周七说：“七叔，照这样下去咱实在没法干了，咱们出的牛马力，吃得连他们家的猪狗都不如。俺有心走了吧，讲倒的是半道走人，工钱一分没有。不走，再天天吃这样的饭食，人非得累散架不可。您老点子多，就想个法子让周万仓给俺们换换饭食，他实在是太黑心了。”周七笑笑说：“俺正有此意！”一招手，大家齐围过来，周七猴低低声音跟他们咕叽了半天。 第二天，天都大亮了，几个帮工都还在屋里呼呼大睡，没有一个人出去干活。周万仓气得跳着脚又喊又骂：“怎么着，都上俺这白吃白喝来了？俺一天三顿好吃好喝供着，你们到这时还不起，看俺好欺负吗？俺可先跟你们说好了，到时可别怨俺扣你们工资。”这时，周七猴一脸无奈地出来说：“周财主，俺天没亮就起来喊他们下地，可他们没一个理俺的，也不知为什么？”这时大牛揉着眼出来，站在周万仓跟前说：“周财主，俺们都不稀罕你那一天三顿；好吃好喝‘，俺们工钱也不要了，不在你这干了，俺们都走。”“哎！哎！俺说你哥几个怎么说走就走呢？这五忙六月，地里活多得泼窝似得，你们走了，地里活俺一人累死也干不完。再说了，庄里庄外是能干活的人早都让人请走了，你叫周财主再上哪去找人来干活？这要变天了，地里的麦还都没上场，万一下大暴雨还不得都烂搁地里。你们不能走，有事好商量，是不是周财主？”周七猴边说边给周万仓挤眼。 周万仓没想到帮工们宁愿这几天白干，不要工钱也硬要走。这下是一口吞个窝头——噎住了。愣了愣，一把拉过周七猴到一边说：“七弟，你可给俺拦着，别让他们走，真要像你说的来场大雨，俺这一季的麦不就白种了吗？你替俺问问他们，要什么条件俺都答应不行吗！七弟，算俺求你了。”周七猴被周万仓抓着不松手，一跺脚说：“行，俺就替您跟他们商量商量。”一回头跟几个帮工说：“哥几个，人周东家说了，你们只要不走，要什么条件他都答应，你们别走行吧？！”这时大牛脖一梗说：“俺们都是老实本分庄户人，也不会提什么过分条件，你周财主也太狠了，俺们在你家没白没夜的干，你给俺们吃的什么？你再到别家去看看，人家帮工吃的是什么，人家帮工一天三顿都是净小麦煎饼，喝的麦糊子，顿顿四个菜，不是炒鸡蛋就是熬猪肉，晚上还给二两酒解乏。俺们在你这可倒好，三白七红的煎饼还都是猪狗不吃的霉粮食做的，清水烀豆芽、萝卜条，连点油腥都不见。天天出大力、流大汗，再这样下去人还不都得散架。咱哥几个宁愿回家喝稀饭也不在这吃周财主的煎饼。”几个人又挣着要走，周七赶忙伸胳膊拦着，用眼直瞟周万仓说：“不能走，哥几个，不就是因为点吃食吗，周大财主还会抠咱们这点饭食！？他肯定不知道这五忙六月得流汗出力，吃不饱哪有劲多干活，他要是知道了，你们就是要吃葱花烙油饼，盐豆炒鸡蛋，萝卜烀猪肉，周财主连眼都不会眨的。周财主，你说对吗？”边说,又给周财主一挤眼。“噢，那是，那是！”周万仓像一口吞包针——扎心难受。有心答应，那就好比亲生儿送人——舍不得。有心不答应，这五忙六月到哪去找人来抢活。眼珠转了又转，猛一跺脚，冲伙房骂开了：“个败家的娘们，整天光知道抠，也不瞅瞅这是什么季节。打今个起顿顿给帮工烙油饼，炒鸡蛋，外加晌午一顿肉。什么时候地里活忙完什么时候算。”“那俺们工钱你还扣不扣了？”大牛问。“工钱照算，一文不少。”周万仓牙疼似的说。“哥几个，快放下行李，咱们先吃了饭，再下湖干活吧！”周七猴吆喝说。 周万仓把周七猴拉到一边说：“七弟，今天多亏你，晚上俺请你喝酒。” 【本文作者：刘向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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