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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华|邳州游子乡情乡事:涧沟的美丽与哀愁

 文化佳园 2020-09-08

在网络地图上,我把区域调整到徐州,然后键入涧沟字样,只用数秒时间,那个魂牵梦绕的地方就出现在屏幕上了,熟悉的地名周围多是翠绿的主色调。尽管我知道,这样的设置应该有人为的性质,有些理想化成分,但我记忆里的涧沟真的是这般模样,青山隐隐,绿水迢迢。

是的,那个叫做涧沟的小村落是我的衣胞之地,许多年前,我就出生在那儿。她坐落在江苏省的最北部,名不见经传,但她依山傍水,用山清水秀来形容她最是贴切。

你来看涧沟这两个汉字,从字面上来讲,涧,即是山涧,沟,乃水沟也。涧沟的西面是艾山,此山因古时遍山生艾而得名。近代则遍山松柏,苍翠黛绿。风过处,松涛阵阵。在山坡与田畴接连处,绵延近千米,广植栗树、苹果树、梨树、桃树及葡萄……果子成熟季节,香溢数里。

涧沟村东则傍着新河,河水灵动,长流不息,清澈见底,鱼虾恣意其间。新河的源头在山东境内,流过涧沟后,与小武河交汇,形成一个三汊河,最后直接融入古运河,两岸的河滩地草木葳蕤,还有绵延不绝的芦苇,是牛羊的欢乐地。

俗话说山高水低,山水东流入新河,自然在涧沟境内就衍生了许多山涧和水沟,其情形虽不能说像兴化那样河网密布,形成垛田,但说涧沟境内沟水纵横却是一点儿都不假。有水自然有鱼,在我童年的记忆里,似乎我们家的饭桌上一直都是不缺鱼的。到我稍微大些的时候,我也常会和小伙伴们去抓鱼。其实,说得更确切些是“豁鱼”。我也不知道用这个“豁”字是不是准确,反正就是选一段水沟,两头拦上堰子,把水“豁”干掉,那些鱼儿便图穷匕首见了。当然了,我们所能逮到的都是些小鱼虾,想吃大鱼,那就得父亲出马了。在我的记忆里,父亲的抓鱼最高纪录是一次7条!你可不要小觑了这简单的7条鱼。那7条鱼可有点儿非同凡响,因为最小的一条是7斤,最大的一条是13斤。那13斤重的鱼立起身来,块头足足和10岁的我一般高。

山脚、田间、路边多水沟,而在村里则有汪塘。村子里似乎从来都没有产生过垃圾,更没有铺天盖地的各色塑料袋。汪塘里的水也清澈,鹅鸭会在塘里戏水,我和小伙伴们则可以到汪塘里洗澡。当然了,汪塘水也有不清澈的时候,那是夏日里雨水旺的季节里,村子里每一个汪塘都成了蓄水的小水库。大人们都喜欢用“沟满塘平”来形容夏天里的雨水大。

比较起那些山涧和水沟,我更喜欢村子里的汪塘。因为汪塘里除了和那些水沟一样生有鱼虾外,还长荷藕及菱角。夏日里,田田荷叶可作伞,艳艳荷花可用来向邻家妹妹献殷勤,而饱满的莲蓬则是小伙伴们争逐的焦点。至于荷藕似乎不曾引起过我们太多的关注,那该是大人们的事,但是,当炒熟了的藕被端到餐桌上的时候,我们都爱吃。更多的大人则喜欢给自己的孩子搛藕片,说多吃藕,会心灵手巧呢。这话我们一直都深信不疑。因为藕多心呀,心多,才玲珑。至于那菱角,也是我们的最爱。采菱时女孩儿要坐木制的大盆,我们男孩子则干脆利落,直接脱得赤条条的,拎个竹篮就钻水里去了。嫩菱生吃,脆、甜。熟透的老菱煮了吃,香、粉,可当饭食。多年之后,我到江南谋生,知道了江南有“水中八仙”,当时我就想,在我的童年,在我们的村子里,小小的汪塘就生有江南“水中八仙”中的两仙呢。

当我写下上面这些文字的时候,我的心情是何等的愉悦,其实,我觉得我都是有点儿眉飞色舞的,恍惚间,我就是少年模样,穿行于家乡的青山绿水间,那儿有蓝天白云、有花木草蔬、有荷藕飘香。可是,当我从那份恍惚间清醒过来的时候,我深深的知道,就今天而言,所有这些,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是的,那山还在,而且已经被开发,除了原有的松柏外,兴了土木,建了庙宇,而且又广植绿化树。如此,山更青了,只是原本与山相伴的水却是几近灭绝。那曾经的新河,早已不见当年的清澈容颜,取而代之的是干瘦、污浊与恶臭。大半生以河岸为家,以扑鱼为生的老人早已挥泪搬离了河岸。老人说,这样的河水不会再生鱼了,就算是真的还能生鱼,那样的鱼,也没有人敢去吃了,因为河水是臭的。

更为让我痛心的是,去年春节回老家,竟然发现村子里曾经的汪塘都被人用砂石填平。那一刻,最先涌上心头的字眼竟是:谁动了我童年的荷塘!既诗意又锥心。

到家问母亲才知道,原来这两年村子里的宅基地越来越紧张,而汪塘又一直干涸无水,生活垃圾遍布塘底。于是就有人动了它的念头。晚饭后,我特意到被填平了的汪塘上面走了一遭,算是祭奠一回曾经的美好。

我不知道,曾经美丽的家乡怎么会变成了今天的模样。对于涧沟而言,这仅余山青,没了水秀的现状,会不会让她心生淡淡的哀愁来。而对于远方的游子呢?没有了那泓澄澈的水的滋润,天长日久,游子心底的那缕乡愁会不会干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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