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明代琵琶演奏大师汤应曾传奇(20):喜房内细说真情话 假媳妇甘当保护神

 文化佳园 2020-09-08

时间:明·崇祯十五年

地点:华阴县·乾县

冯氏问春儿:“春儿,你说住在咱店里的小汤哥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傻丫头,我问你,在你的眼里,人长得怎么样?脾气怎么样?人品怎么样?”

“那是个万里挑一的好人。”

“把他招在咱家,给你当上门女婿行不?”

“不知他在老家订未订亲?”

“这事已打听了,未订婚。”

“那他愿意不愿意?”

“娘已打听了,他未订婚,只要你愿意就行。”

“您去跟他说,我没说的。”

“那好,你今天把卧室收拾一下,找街南头你二姨剪两个双喜贴上,今晚就完婚。”

不知咋的,春儿虽然和舢琼只接触一个多月,就一下喜欢上了他。听娘说,今晚就完婚,心中还是感到很突然。为了她的婚事,爹娘操碎了心,媒婆说了十几个,也见了十几面,没有一个她满意。自见了小汤哥,从心里就喜欢上他了,这也就是说的姻缘吧。春儿感到很满意、很幸福。她把早已准备好的红纱帐挂了起来,两床早已套好的新被铺上,自己绣的鸳鸯枕头摆放整齐。这些事忙完了,就到二姨家叫她翦了四对大大的红双喜,在门上、窗上,连帐子上都贴了红双喜。

冯氏到街上买来了鸡鱼肉蛋,在厨房收拾着,她看春儿走里走外,脸上荡漾着喜悦的表情,便对她说:“你个死妮子,娘忙得两只手不够用,你闲的迈双步,这喜宴没有酒还叫什么喜宴,还不快到酒婆婆店里买两坛酒。”

春儿笑着做了个鬼脸,买酒去了。买来了酒,她坐了一会,就到西岳庙躲得远远的听蒋舢琼弹琵琶。

今天西岳庙里人真多,蒋舢琼摆好摊就弹琵琶,一个上午,摊子上已讨到二两多银子,吃中午饭时,走来四个年轻人,往她跟前一站说:“朋友,买东西还得问个价吧,你在这里弹琵琶,也不问问地皮是多少钱?”

蒋舢琼知道碰上了当地的地痞,她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关防,递给其中一个,他看后,对一个高个子说:“他是王爷府的乐师,姓汤。”

高个子说:“王爷的乐师怎么样,当今皇上到这里也得拿地皮钱。”

“如果不买呢?”不知什么时候春儿站了出来。

“不买不行!”其中一个说。

春儿也不再搭话,只一脚把那个高个踢出五步之远。

那三位见头儿挨了打,一齐围了上来,只见春儿连三脚,把三人踢倒,她用脚踏在一个人身上说:“此乃佛教圣地,也是你们撒野的地方!从此之后,本姑娘再见到你四位,见一个打一个。”四个泼皮直点头,不敢再犟嘴,连滚带爬地走了。

原来春儿收拾完家中之事,心中愉快,便跑到西岳庙来寻她的汤哥,正巧赶上这四位闹事,她护夫又救驾。她对蒋舢琼说:“汤哥收摊子。”

“小妹,你先走吧,今天人多,我再弹一会。”

由于有了刚才一幕,又听说她是王爷的乐师,丢钱的更多了,这一天她讨到三两多银子。

蒋舢琼心想:前一阵子,春儿给我做吃的,今天又救了我,我得表示一下。就在丝绸店给她买了一条丝巾,兴冲冲地回到太记旅馆。

蒋舢琼一到旅馆,见到大门口贴了两个双喜,她也就没在意,便来到自己的房间,刚洗完脸,春儿走了进来腼腆地说:“汤哥,爹叫您去吃饭。”

“大伯真把我当成自家人了。”

“本来就是一家人吗!”说完就跑走了。

蒋舢琼也没细分析春儿的话,走出房间,穿过过道,来到后院谭仰春的家。一进客厅,一席酒席已摆好,谭仰春坐于上首,见她进来说:“应曾,你病了这么长的时间,刚好就到外挣钱,你大妈炒了几个菜,咱们一起吃个团圆饭。”

“大伯、伯母,二位老人真好,我住在这里不想走了。”

“好啊,不走就住这里,有咱太记旅馆,能管得起你吃。”

蒋舢琼今天挣了三两银子,二位老人对她这么好,心中着实高兴,她开玩笑地说:“我可是个大肚汉,您老不怕我把您吃穷了。”

“一家人,穷不怕,只要和和气气地过日子,我就满意了。”

他爷儿俩正说着,冯氏走了进来,谭仰春问:“菜都好了吗?”

“都好了,还有只鸡,正炖着,你们先喝酒。”

“你也别走了,把春儿喊来一块吃。”

冯氏走进卧室,不一会和春儿一起走了出来。只见春儿换了一身衣服,头上还插了一朵小红花,脸上上了淡妆,显得明媚动人,和西岳庙打那四个人时判若两人。

蒋舢琼看春儿上了妆,她真想说:“春儿真漂亮,我要是位男的,我一定娶你当媳妇。”但她没说出口。自女扮男妆以后,她时时告诫自己,千万别露出女儿相。

四个人坐好后,谭仰春说:“应曾自住进我家太记旅馆,不幸得了风寒,如今已痊愈,我全家三口陪你吃杯水酒。”

蒋舢琼更是感动,她忙站了起来说:“大伯,伯母和春儿小妹,我汤应曾千里寻兄,住在您这里得了病,大伯为我请医生,伯母为我喂药,小妹为我做饭,二位老人真像自己的亲生父母。在这里就如在家一样,我将铭刻心中,永世不忘。今天又备酒相请,实在叫小的感动。”

谭仰春听她这么说,没说什么话,端起酒杯说:“应曾,客气话就不要说了,古语讲‘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咱们能结识,也是千年修得缘分。来,喝酒。”

蒋舢琼在家时,爹要高兴也叫她喝两杯,她还是有点酒量的,就和谭仰春喝开了。你一杯我一杯喝的很尽兴。蒋舢琼给谭仰春和冯氏敬了酒,春儿也敬了她两杯。蒋舢琼喝的高兴,从怀中掏出三两银子,又掏出一条丝巾说:“今天讨了三两多银子,大伯您收下,我给春儿妹买一条丝巾,不知您喜欢吧!

春儿接过丝巾,心中高兴地说:“汤哥讨钱给我买丝巾,我还能不高兴。我再敬你两杯!

这几杯酒下肚,蒋舢琼还真醉了,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她当时还有点意识,怕露出女儿妆,得赶快告退,便说:“大伯,小……小侄今天喝醉了,我得回去休息。”

谭仰春对春儿说:“春儿,快把应曾扶回去休息。”

春儿把她扶进自己的卧室,这时她的酒性上来了,也分不清谁的卧室,掀开红纱帐,往床上一躺,春儿给她脱了鞋子,铺好被,合衣躺下了。

春儿放下舢琼,回到客厅收拾了碗筷,羞答答地走进了自己的卧室。她不好意思给她脱衣服,就挨着她躺下了,春儿喝了几杯酒,也沉沉地睡着了。

天到子时,蒋舢琼口中发渴,从梦中醒来,她看到桌子上点着红烛,自己置身在红纱帐中,帐上还贴着红双喜,这一看,她吃了一惊:“我这是否在梦中。”想到这里一翻身,看到身边还躺着一个人,她这么一惊,马上完全清醒过来。一躬身爬了起来,仔细一看,原来是春儿躺在自己身边。她这才想起头天晚上,是谭大伯请自己喝酒,自己喝醉了,是春儿扶回住处,怎么躺在春儿这里。她推了推春儿,春儿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说:“汤哥,昨天晚上您喝的太多了,没离桌就醉了。”

“这是谁的喜房?”

“爹没和您讲?这是咱俩的喜房。”

“咱俩的喜房?谁和谁完婚?”

“我和您呀,爹娘就生我一个闺女,把您招为上门女婿。”

“我的傻妹妹,你不知根不知梢,你就这么相信我?”

“您的琵琶弹的好,人长得好,品行好,这样的人还不能托付终身吗?”

“你怎么知道我品行好?”

“您每次在西岳庙弹琵琶,我都躲得远一点听您弹琵琶,您自己是个讨钱还债的人,还拿出讨的钱,给一个盲人买吃的。品行不好的人,他不会这么做的。”

“您爹和娘同意了?”

“他二位老人不同意,还能摆上昨晚的喜酒吗?”

“那你也同意?”

“爹和娘给我说了十几门亲事,我都没看中。自您住进店里以后,我一下便喜欢上了您。您说这不是缘份吗?”

蒋舢琼听春儿说出掏心窝子话,心中十分感动,但自己是女的,女的和女的完婚,这不耽误了人家

终身大事,应该把实情告诉人家。

想到这里,便把自己不叫汤应曾,叫蒋舢琼,是个女人,千里来到这里,是去寻找师弟汤应曾的事,向她讲了。

春儿弄清了她的身份,便呜呜地哭了,边哭边说:“好不容易找个意中人,又是一个女的,这叫我如何是好。”

蒋舢琼见春儿哭,自己也陪着流泪:“我的好妹妹,快别哭了,我就认你个亲妹妹吧!

春儿哭了一会,抬起一张带泪的眼睛问:“我的蒋姐姐,那位真正的汤哥,人好不好?”

“他是我爹的徒弟,琵琶弹的比我好,人也长得好,人品也好。要不姐姐能千里迢迢去寻找他吗?”

“蒋姐,您真要到酒泉寻汤哥吗?”

“等我讨足了欠大伯的银子就动身。”

“我也去。”

“大伯、伯母就你一个女儿,你走了他们怎么办?”

“二老年纪不大,身体很好,十年八年不需要人照顾。”

“那可不行,我不能拖累你。”

“你一个女孩子,要跑这么远的路,谁保护您?我跟着你,给你当保镖。”

“给我当保镖?”

“西岳庙那两手您没看到,别说他四个人,就是再上来四个也不够我打的。”

 “你跟我去,大伯、伯母也不会同意。”

春儿想了想说:“你是位女的先不要和爹娘说破,咱们既然完了婚,就是夫妻,您奉母命去寻兄长,您是他的‘女婿’,他能不疼您。肯定会叫我作伴随您去的。”

蒋舢琼寻师弟,是很孤单,有个伴当然好了,春儿的武艺高强,有了她保护也就安全多了:“您既然能舍得爹娘,那我就同意。”

“蒋姐,您夸您的师弟这么好,我给您当妹妹,也是他的妹妹,您当大,我当小的行不?”

蒋舢琼还未理解她的话:“我本来就比您大吗!

春儿红着脸说:“人家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也要嫁给汤哥,你为大,我为小,但不知汤哥愿意不愿意?”

“这事我作不了主,等见到了师弟,由他定吧。”

“只要姐姐您同意,汤哥不同意,我就给您当丫环。”

“看您说的,怎么也不能叫您当丫环?”

第二天,蒋舢琼就成了谭仰春的插门女婿,他又把亲朋好友请来了,办了五酒席。谭仰春也不叫她到西岳庙去讨钱了。冯氏看他俩情投意合,她对谭仰春说:“这小夫妻俩双方满意,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啊!

蒋舢琼在这里又住了十天,她对谭仰春说:“爹爹,我奉母命到酒泉去寻哥哥,已在这里耽误了两个月了,我想明天上路。”

谭仰春想了想说:“按理说我不该留你,但你俩是新婚之日,怎么也得住满月才能走。”

“老母依门而望,我在这里度日如年。”

春儿这时接上了话:“汤哥一人上路多孤单,我陪他去。一路上有个伴,我也好照顾他,遇到什么麻烦,我也可以保护他。”

谭仰春知道女儿的武功非同一般,便对冯氏说:“我看也只有这样,叫春儿陪同他去吧!

蒋舢琼与春儿上了路,临走时,谭仰春给蒋舢琼二十两银子作路费,春儿笑着说:“爹,把您的银子收起来吧,就凭汤哥这一手琵琶,走到哪里也不缺吃不缺喝。”

他二人上路,身上只有二两银子。

走了八天,他俩来到乾县。这乾县不远有乾陵,传说是唐朝高宗与武则天的合葬墓。在旅馆里就听说,乾陵建的很辉煌,陵前石马石兽多,出土文物多。文物一多,各地的文物贩子就云集到这里,这里就成了文物交流的集散地。还有的讲,在乾陵抓一把土供在家中,就能心想事成。

春儿对蒋舢琼说:“姐姐,我俩难得到此,在这里休息一天,参观一下乾陵。”

蒋舢琼也有此意:“这地方既然繁华,我俩就在此地多讨点银子,再往西就更荒凉了,想讨钱也困难了。”在旅馆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吃过早饭,蒋舢琼身背琵琶,春儿身佩长剑,雇了一辆车子,来到了乾陵。乾陵坐落在乾县北的梁山上,陵依山修凿,两重垣墙,四周均有阙门和巨形石刻。南门有方棱柱华表一对,翼马和鸵鸟各一对,戴冠着袍持剑将军石人十对,两座高达丈许的《述经记》和《无字碑》耸立在那里。并有当时参加高宗葬礼的少数民族首领和外国使者石刻像六十尊。内城四门,各有大型石狮一对。石刻体形庞大,造型逼真。南门有一广场,广场就是一个热闹的小市场。

一些小姐、王孙、达官贵人有骑马的,有坐轿的,熙熙攘攘来到这里游玩,买古玩。为了适应古玩市场,乾县建了一溜回廊建筑,一些文物、古玩商人在回廊里设摊摆点,回廊南边有一座饭店,以供游人进餐。人一多了,便形成了小集镇,各家商贩也到这里来做生意,什么布店、百货店、杂货店应运而生,一些玩杂耍的、打拳卖艺的、耍猴的、唱书的比比皆是。

蒋舢琼看到人多,便选了走廊的北边,铺上一块家织粗布,坐在回廊的木台阶上,取出琵琶弹了起来。

琵琶一响,就召来了一些游客,由于琵琶弹的好,不少人往那块粗布上丢钱。她弹了一曲《期盼》,又弹了一曲《洞庭秋思》,不由得又想起了师弟,便弹了他教她的《牧羊曲》。这个曲子惊动了一位正在挑古玩的女子。

这女子年纪三十多岁,人长的还端正,身后跟一丫环,一看就知道是大家女眷。她听了曲子也不挑文物了,对身边的丫环说:“你给那弹琵琶的二两银子,叫他别弹了,我有话问他。”

丫环走到蒋舢琼面前,递过二两银子,对他说:“我家姑娘要和您说话。”

一出手就是二两银子,这可是个大数目,她停了下来,和春儿跟着丫环走到这女子面前,施了一个礼说:“多谢小姐赠银,不知要问小生何事?”

“前边就是饭馆,咱们坐下慢慢说。如今天已过午,正是用餐之时,边吃边说吧!

他们四位进了餐馆,靠里边拾了个单间,坐下后,丫环点了菜。那女子问:“请问公子尊姓大名,何人传授此曲?”

“小生姓汤名应曾,此曲乃家母所教。”

“你叫汤应曾,家住哪里?”

“邳州。”

“邳州什么村?”

“邳州石楠村!

“请问这石楠村有多少人口?”

“一千多口人。”

“这村里有几个汤应曾?”

“就我一个。”

“不对,我也认识一个汤应曾,他也是邳州石楠村人。”

蒋舢琼听她这么一说,便知道这位女子真的认识师弟,问她:“请问小姐芳名?”

“我姓朱名静娘,我是开封王爷朱恭枵的女儿,邳州石楠村的汤应曾被我爹聘为乐师,他自创的《牧羊曲》曾教过我。刚才听你弹这个曲子才把你叫到这里问话。”

“汤应曾被你爹聘为乐师,他现在何处?”

“爹爹做事欠思量,一次应曾拒弹琵琶,惹怒了我爹,我爹要杀他,是我把他救了下来。”

“那他现在何处?这一走七年,杳无音信,我正在寻找他”。

“他随王崇古都督到酒泉去随军平鞑靼。”

蒋舢琼听她这么一说,也不好隐瞒她,便把如何女改男妆去寻师弟,华阴结识春儿,结成假夫妻,到酒泉去寻应曾之事对她说了。然后问:“小姐不在开封,如何千里迢迢来到这里?”

这里先把朱静娘作一交待,她虽生在王爷之家,但为人善良,从小聪明好学,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尤喜琵琶。她虽生在官宦人家,但对官场上的一些劣迹极看不惯。成人之后,不少皇亲贵族给她提亲,她就是不愿意,决心找一情投意合之人,结为连理。自汤应曾教他弹琵琶,由钦佩到喜欢,由喜欢到想托付终身。但她知道,一位王爷的女儿,下嫁给一位琵琶师,不光会遭到爹爹的反对,连整个皇族也会反对,她正想叫爹爹慢慢地封应曾官职,等到有了一定的官职,再嫁给他。哪知官职未封,便出现了拒弹琵琶之事,她虽救了他,王崇古突然把他带走,她是不知道的。她和朱恭枵大闹一场,也大病一场。从此之后,她不许人和她谈到嫁娶之事。

朱恭枵就这么一个女儿,又知她性格刚烈也不敢太强她。最近她提出要到咸阳她二姨家去,她二姨夫曲广原在咸阳做知府,到那里解解愁。朱恭枵同意了。她来咸阳的目的,是想叫曲广元她姨夫派人到酒泉打听一下应曾的消息。前天才到咸阳,听说乾陵好玩,便来到乾陵,遇到了蒋舢琼。

朱静娘知道应曾的师姐,千里迢迢寻师弟,关系不是一般。由于她对应曾的感情,也不吃醋,反而对她产生的好感,对她说:“你两个弱女子,如何能到酒泉,不如随我到咸阳,我叫我姨夫派人到酒泉,找到王崇古,那监军朱田葆是我的同祖之弟,叫他把应曾送到咸阳,这不减少了你们路途的辛苦。”

蒋舢琼和春儿听她说的在理,便随她到了咸阳。

 (本文作者:张士伦)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