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女孩小晴随白发老父在炎热的天气里回到故乡,当晚老人即病倒于他们下榻的饭店,我是第二天早上接到我们台胞接待站站长电话才知道。站长说昨天回来的老先生住进医院,你赶紧过来,他的女孩哭坏了。 到了医院,见晴捂着块白手帕俯在父亲病床前,真得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我想也够难为她了,毕竟故乡也是人生地不熟,毕竟她还是个弱女孩。 晴的老父状况还好,很快出了院。走出医院大门,看不出老人家曾昏死过去的迹象。我们站长说老先生虽出院,但仍要注意,老人年纪大了,回来一趟不易,一定要他平安来,平安去。这样,我便有机会与晴聊天,她原来是个善谈的人。当得知我已是一个四岁男孩的母亲,她说真的吗?真的吗?我发现晴脸上码着的紫色斑块,由于高兴,看上去已不那么明晰了。 但不久晴开始嘘叹不已,她说她的两个姐姐比我大得多,却都没嫁出去。见我奇怪,她笑了,说在台湾像他们这样中等家庭嫁女儿难,要房子、要汽车,还要一笔不菲的资产。晴的两位姐姐虽念过大学,但收入不高。晴说她原先是要念博士的,在台湾念到博士才算有出息,才能觅到好职业。她母亲曾因晴中学一次考试得了第二名,罚晴跪了八小时地板,因为晴原来一直第一名。自那之后,晴再也无心念书。许是被母亲罚断了某根神经,晴自嘲地晃了晃小脑袋。 照这么说,除非晴的生活会出现奇迹,否则她也只有像两位姐姐一样,做老姑娘了。母亲是常骂她们无用的,连个丈夫也找不到,不如去跳日月潭。说到这里,晴突然涌出两行泪来,吓我一大跳。她一边哭一边说,白发老父都八十多了,还能陪母亲几天。你以为我俯在父亲病床上哭,是吓坏了,其实,我是为母亲难过。我们家只有父亲一个男人...... 啊,晴还有这么个忧伤情结! 晴的母亲也回来过,她是个典型的高山族女人。我见过许多老年台胞的年轻配偶都像晴母亲,额骨突出,嘴唇肥厚,喜欢穿花衣裳,将脸搽得像只鲜艳夺目的大彩瓜。她们快乐地依偎在白发老夫的胳膊里,做着各种亲昵的动作。晴说有钱的台湾城里人是不娶山地女人的,只有那些贫苦的老兵,老大不小才讨她们作老婆。她父亲四十多岁才结婚,母亲从未念过书,晴说她们姐仨来到这个世界是历史的错误,是历史老人开的一个无情的玩笑。 可是,晴啊,你可知道在你白发老父眼里,你粗笨的母亲也人她的可爱之处啊! 愿晴的生命里会出现奇迹。 (本文作者:秦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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