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徐景洲） 与办公室同事王春娇出差归来时，没有买到卧铺，只好坐硬座。上车的人多，车门口早已乱作一团，估计即使挤进去，也占不到座位了。看到许多人争先恐后地爬车窗，急性子的王春娇将阿慢从乱哄哄的候车队伍里强拉出来，让他从车窗里先爬进去，给自己占位子。 阿慢连连摇头摆手说使不得，太有辱斯文。 这次阿慢与王春娇两人一起出差虽然短短三天时间，却给了他们零距离亲密接触的机会。阿慢使出浑身解数，像个绅士或者秘书似的，把王春娇照顾得不亦乐乎，直夸阿慢有气质，有风度，是妇女心中的偶像。所以，公然违反交通规则的粗俗不堪的爬车，是万万使不得的。怕爬不好爬出洋相来，前功尽弃。再说了，他阿慢毕竟也算个知识分子，哪里会干这样没教养的勾当呢！ 这三天里，王春娇对阿慢也是百般娇媚，万般温柔，暗暗决定，如若找情人，阿慢是不二人选。所以，她本以为阿慢会为他赶汤蹈火，听到她下达爬车窗的指令，会义无反顾，奋勇向前，哪里想到阿慢会畏首畏尾，假充斯文，显然在心里，没把她放到至尊无上的位置。于是委屈感顿生，眼圈红红欲泪。 阿慢见此状，想此时若不暂辱斯文英雄救美，怕不仅一路悉心呵护功亏一篑，更可能从此相近相亲无缘。 可怜的阿慢权衡利害再三，别无选择，义无反顾，看四下里的人都在削尖脑袋朝车窗里钻，就将旅行包交给王春娇，选了一个无人爬的窗口，双手扒定窗沿，奋力举身，耸臀而进。无奈长久不从事体力劳动，身胖力乏，连连上举几次，皆无功而返。看阿慢紧张得脸红，汗珠儿纷落，王春娇又好气又好笑之余，顿生怜爱之意，遂放下手中包，双手托起阿慢双腿，尽力上举。阿慢顿觉热血沸腾，一股强力从女同事手触处漫延于全身，此时双手猛一加力，轻而易举将上半身钻进了车窗。 上半身钻进车窗的阿慢，因身体悬在了半空中，无力再腾挪前行。此时有列车员前来巡视，急得王春娇大喊“快快，列车员来罚款了”，不顾一切用双手狠推阿慢臀部。阿慢顿觉全身感觉异样，有如神助，向前一耸，全身便缓缓滑进了车窗。不过此时只听他臀部的裤缝“哧”的一声响，用手一摸，原来裤裆撕开了一条长长的缝。周边顾客看到裤缝处露出白色的短裤，一个个掩嘴而笑，笑得阿慢面红耳赤，心里直嘀咕：这一次算是真正的有辱斯文并且是斯文扫地了。 正当阿慢惊魂甫定，一手捂着臀部裂缝，一手伸出窗外接王春娇递过来的旅行包时，列车员却一把抓住了阿慢，要他或者从窗口里爬出来，或者罚款。从窗口里爬出是万万不可的，阿慢选择了罚款。 王春娇从车门进来紧挨着阿慢坐下，看阿慢神情沮丧，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斯文儒雅，顿生愧疚感，就用纤纤玉手剥了一个桔子递给阿慢。阿慢很有风度地朝王春娇笑笑，将桔子一分为二，与王春娇分而食之时，心中滋生出无限的快意。这时便想，别人看他们，一定以为是一对恩爱夫妻。想着想着，不由自主挪动屁股，与王春娇紧贴着身子坐在一处，感到从未有过的美妙。 下了火车，阿慢一手提包，一手捂着臀部，行走得极为尬尴，看得王春娇笑得直不起腰。 “找个地方，把裤子补一补吧？”王春娇过意不去，想弥补一下。 “哪里会有补裤子的地方？有那功夫，早到家了！”阿慢不以为然，只想尽快到家，摆脱尴尬处境。 “要不，干脆我给你买条新裤子吧？”王春娇越发有些过意不去了。 “新裤子？那我去家如何交代啊！”阿慢大惊失色，正是做贼心虚使然。虽然也想到，穿着王春娇买的裤子，感觉一定分外爽，但风险也太大了。 “怎么不能交代？就说是你自己买的不就行了吗！”王春娇听阿慢说到“回家无法交代”的话，无名火起，醋意袭来，才纹的柳叶眉挑了起来，像两只飞动的箭头。 “我从不自己花钱买衣服的，都是老婆帮办的。再说了，手里还提着个破裤子，就更不好交代了。”阿慢无奈辩解。 “怎么不好交代？我就不信，还能说你是跟别的女人干坏事，被抓破了裤子！”阿慢的辩解，让王春娇气得脸色绯红，像天边的晚霞。 “这个，当然不会。不过，女人就是女人，她要是知道我和你出差搞坏了裤子，不会轻饶了我的。”阿慢终于说出了他的担忧。自从阿慢对王春娇产生好感，并且有意无意向她示好以来，内心里充满了矛盾，甚至有种犯罪感骚动在心头。他说不清自己人到中年，怎么会在情感上，还会掀起新潮来，还会对别的女人产生异样的感觉，更想不到自己会不知不觉地追求人家。想来想去，可能是时代变化之故吧？现在小说、影视节目里，都是婚外情的故事，生活里也是如此，单位里有好几对野鸳鸯，都是公开的秘密。没有情人，好像低人一等呢！阿慢抵制不住诱惑，也大着胆子，试着吃起螃蟹来。人家是兔子不吃窝边草，他却从一个办公室的女同事下手，这叫逆水行舟，更见出时尚和胆魄吧？不过，刚入了道儿，就发现，这份感情不是好发展的，情人也不是好伺候的。 “啊！我的天，她不会认为我出差，跟你上床了吧？什么人！她奶奶的，你简直是污辱我的人格！”王春娇恼羞成怒，把阿慢的抱塞到他手里，想腾出手来，打阿慢的耳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怎么会呢！她是绝不会这样想的。好的，你的心意我领了，我这人就是这样，唉，越该表达清楚的时候，越表达不清楚。你看，我们出差好好的，怎么能因这点小事，闹恼了呢？你别介意好不好？”看王春娇圆睁着眼发怒，阿慢猫见了狗似的，唯有赔罪的份。 “好了好了！男人都是这样窝囊废！我可是为你好，要不是因为找座位挣坏了裤子，我才不问你的事呢！你回家好好交代吧！明天上班见！”看到阿慢可怜怜兮兮的样，王春娇又有些不忍心，正好走到分道的十字路口，就朝阿慢挥挥手，扬长而去。 阿慢回到家里，如实交代了裤子扯坏的经过，心胸开阔的妻子笑得前张后仰，忙找来一条新裤子让阿慢换上，一边看阿慢喝着小酒吃着菜，一边给他缝裤子。阿慢看妻子如此贤惠和坦荡，心下不禁生出愧意来。当夜，使出浑身解数，把从王春娇那儿培养出来的激情，全都释放在妻子的身上。 第二天上班，阿慢爬车裤裆开缝以及被罚款的事成为单位一时之笑谈，无可奈何的阿慢只能顾影自怜：真真是斯文扫地！斯文扫地矣！而王春娇对他的感情似乎也没有丝毫升温迹象，反而有事没事当众拿这事开涮他，这又令阿慢百思不得其解，常常慨而叹之：英雄救美反为美所伤，真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