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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相漫弹:新生丐帮的自信,手机已是标配(作者:戴玢)

 文化佳园 2020-09-08

    小区门口飘来一位乞丐。别看他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可他日子过得乐呵着呢。天天沐浴阳光,逍遥自在,让从他身旁经过,连早饭都来不及吃的上班一族羡慕不已。

    旭日东升的时候,他日出而作,不知从哪里神不知鬼不觉地钻出来。一边揉着惺忪的双眼,一边寻找着身体的重心。当重心归位脚掌之后,他便开始了新的一天里最为重要的仪式——拥抱太阳。他瞑目向阳,极力伸展四肢,胸脯前挺,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他的前襟,即将要把他提起来似的,给太阳一个大大的拥抱。有时拥抱一下还不过瘾,他会换个姿势再来一次。和太阳激情一番后,随便讨点吃的,就把早饭打发了,然后开始正式进入一天的工作模式。 

    逍遥就是他的工作内容,就像被包养的二奶,花钱就是她们的工作任务。“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对于逍遥更是这样,想要舒服,就必须先摆出宜人的姿势。远远望去,这丐帮兄弟摆出的工作姿势比“葛优瘫”更舒服。葛优瘫是因为坐得太难受了,想躺下来舒服舒服,但因为条件不允许而求之不得,于是只好把屁股尾骨搭在坐具的边沿上,将就将就。而这位丐帮兄弟可谓得天独厚。背后靠着一个蛇皮袋,小腿下再垫一个蛇皮袋,两头翘,中间凹,完全符合人体工程学,这也许正是懒人沙发的设立灵感所在。章子怡私人海滩裸晒日光浴,也不过如此。

    寒冷的冬日,身披破棉絮,寻个可以兜住阳光的旮旯,靠墙蹲坐;这不知是多少人的梦寐以求。可这位丐帮兄弟实在有点过分,靠着不行,蹲着也不行,还要卧着,躺着。真是得寸进尺,就差成仙了。

    追求永无止境,舒服没有终点。他卧着、躺着尚不满足,物质有了,还要搞点精神慰藉。手机,在今天早已不仅仅是打电话的工具,它包罗万象,无所不能,几乎成了人们全部的精神寄托。“玩手机”专治一切精神空虚等疑难杂症。你看,这丐帮兄弟塞着耳麦,45度仰望天空,时而摇头晃脑,时而下巴一伸一伸,高高翘起起的脚尖左点点、右点点,似在踩着震撼的节拍。高潮时,他还会情不自禁地举起手臂,左右挥舞,划破云天。每每看他表演,那气场,我总觉得刘德华个人演唱会,也不过如此吧。 

    他似乎成了我的偶像,我似乎成了他的粉丝。粉丝对偶像狂热,可偶像对粉丝甚至连认识都不认识,这太正常不过了。可突然有一天,真是太激动了,偶像突然开始搭理他的粉丝:   

    “嗨,过来!” 

    当时我正痴迷于他的表演,他突然停下来,扯掉耳麦,向我招手。我惊讶: 

    “叫我?”

    “他妈的,没电了,去,回家帮我充充电。”他拔掉耳机,把手机扔给我。 

    我乖乖地拎着他的手机往家跑,心想,可别怠慢了我的偶像。直至跑到家门口,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时,我才想起来:你算老几呀,对我颐使气指,我凭什么给你充电,求我办事,说话就不能客气一点吗,天经地义似的。可转念一想,看在他天天单独为我开演唱会的份上,而且还相信充满电后我会把手机给他送回去,我为他充了。

    玩什么东西,这么快手机就没电了,我有点好奇。原谅我的不道德,我随手按开了他的手机,一滑,没上锁。里面有几部小电影,好多流行歌曲,还有一大堆自拍照片。这至少能说明两点:一、饱暖思淫欲,这家伙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二、自拍不用美颜,这货够自信。 

    当然,我说的新生丐帮的自信,并不仅仅是他对自己容颜的自信,还有他对自己能力、人格魅力的自信。漂泊在外,充电不易,但他却敢于毫无节制地玩手机。他相信手机没电了,就一定能够让人帮他,乖乖地为其充电。想想自己,真是汗颜。出门在外,从不敢铺张地玩手机,害怕玩没电了,没地方充电,电话都打不了,于是情愿带上本书,或买份杂志消磨时间。

    还有他对吃饭问题的自信,让我自愧不如。他相信吃了上顿就一定有下顿,唯一不确定的就是,不知道下顿是红烧肉,还是土豆丝。这让我想起,他就是当代的颜回啊,“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最让我敬佩的是,他对自己人生的道路自信。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哲学,但迫于现实生活的教训,往往让我们一次次怀疑,一次次否定,又一次次改变。几年下来,之前一直深信不疑的人生信条被改得面目全非,人也跟着完全变了。而这位丐帮兄弟,始终坚信自己走的路是对的,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如果王健林和他说,孩子,你怎么不先立个小目标,挣他几个亿,慢慢地,逐渐追求更高的生活品质?他可能会给小王讲一个富豪和渔夫的故事:一日,富翁在海边散步,看见一个渔夫悠闲地躺在沙滩上晒太阳,便问道,你为什么不出海多打几船鱼呢?渔夫懒懒地说,我为什么要多打几船鱼呢?富翁说,你每天多打鱼,多拿些到市场上去卖,你就能挣更多的钱啊。渔夫问,我挣更多的钱干什么呢?富翁说,你挣很多的钱,就可以在海边盖间大屋子,然后躺在沙滩上晒太阳了啊。渔夫笑笑,我现在不正在沙滩上晒太阳吗? 

    不知有多少人听过这个故事,也不知有多人钦佩渔夫,更不知有多少人把这个故事讲给他人听,只为证明什么。但真正有勇气去践行的也许只有这位丐帮兄弟。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若晴天和日,就静看蓝天白云;若雨落敲窗,就一起听风畅饮。

这就是新生代的乞丐,它似乎早已不是贫苦的代名词,而是代表着一种可供选择的生活方式,有时让人故意去追求。就像《七月与安生》里,有人固守平淡和安稳,有人却去追求四海为家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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