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梦侠兴高采烈地回到家里,父亲显得特别高兴。 还没等娄梦侠开口,父亲娄广明就发话了:“我正想着去找你,还没去你就回来了,正好。” 娄梦侠说:“爹,找我有事?” 娄广明笑着说:“有啊!” “什么事?” “大事。” “大事,什么大事?” “终身大事!” 娄梦侠听后吃惊地说:“爹,你是说让我结婚?” 娄广明说:“是啊!今年,你都二十岁了,还不该结婚吗?” 娄梦侠:“这……” 娄广明:“这什么的?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终身大事。” “这终身大事,该慢慢办啊!” “还慢慢办?你大姑都说多少遍了?” “她说多少遍,我又不知道。” “这不是正给你说吗?” 娄梦侠见父亲步步紧逼,就压下心里的事说:“爹,这婚姻大事,父母亲当然该问,可也得问问我呀?” 娄广明:“这不正问你吗?你大姑上次来催,我说等你一回来就办喜事。” 娄梦侠又一次吃惊地说:“这么快?” “还快!有的人比咱快多了,你过去的同学早都娶妻生子了。” “那是人家,咱们得慢慢商议商议。” “商议什么?你大姑还信不过?” “大姑我当然信得过,可她说的人家你能信得过吗?” “怎么信不过,就是你大姑的邻居,姓冯,听说这姑娘可好啦,要人品有人品,要个头有个头。我和你妈一看,真的,非常好。” 娄梦侠听到这里,无话可说了。因为在娄楼村,他的同辈结婚,都是这样做的:父母一同意,就算定了。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农村婚姻的法规,人人都要自觉地遵守。 娄广明见儿子不吱声,就又接着说:“我请算命先生合过年谱了,你二十,她十八,命里注定合。算命先生还说:这个月的十六是好日子,就在那天办喜事。” 娄梦侠听了父亲的安排,他有些急了:他这次回家的主要任务是拿路费上南京。现在还没说,父亲就把喜期给定了。这。哪能行啊?于是他说:“爹,我也有个事给你说。” “什么事?” “我不想在邳城读了?” “不想读就回来!” “我也不想回来。” “不想读,又不回来,你在邳城干啥?” “也不在邳城,我想上南京。” “上南京,上南京干啥?” “考学校。” “好好的师范学校你不读,还考什么学校?” “考警察学校。” 父亲娄广明一听“警察”两个字,心里就来了烦。他在土山开的店铺,就经常有警察去找事。他认为,穿黑服的那些警察,没有一个是好东西。现在,儿子竟然去考那样的学校,你说他能不来烦吗?于是就说:“好好的师范你不上,去考那玩意儿干什么?” 娄梦侠说:“这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嘛。哪行不是干?” “是啊,哪行你不能干!却非要去干那个挨人骂的差使。” “这挨人骂的差使,也得有人干。” “那就让别人去干,咱不干。” “我偏要去!” “你敢!” …… 父子二人,吵崩了。 这时,娄梦侠感到压力很大,非常难过。 听到吵声,母亲走过来劝慰道:“你爹的脾气你还不知道,有话不能慢慢说?” 娄梦侠望着母亲,泪水在眼眶里打圈圈。他没有说话。 母亲望着儿子,有些心痛地说:“这有什么难过的。不就是两件事吗?成亲,上南京。这成亲的事,是你大姑作的媒。你大姑,这还用我讲吗?非常疼你,就是她把你抱大的,这有情啊!心里老想着你,才给你说媳妇的。人家那冯姑娘,细长个,白白净净的,长得可俊啦。要是不好,你大姑也不会起意给你说。你说,是吧?” 娄梦侠听了母亲这翻话,他的气也稍微消了些,就随声说:“这成亲的事,我可以听父母的,可这上南京的事,你们不能阻挡。” 母亲见儿子让了步,就接着说:“上南京,什么时候走?” 娄梦侠:“十八” 母亲扳着指头算:“十六、十七、十八。成亲后三天,你上南京,也行!” 母子俩意见统一后,又和父亲通了气。最后议定:按算命先生合的良辰吉日,拜堂成亲。 结婚这天,依照农村风俗,雇鼓乐两快,一班在娄家吹打,另一班随花轿去冯家接亲。回来时,吹吹打打的鼓乐作前导,新娘子坐在四人抬的花轿晨,后面跟着冯家陪送的红漆嫁妆----大八件,热热闹闹地来到了娄家。 新娘子冯氏女来到波家后,非常贤惠。她进得厅堂,下得厨房,很快赢得家人的喜爱,公婆的夸奖。 第二天,娄梦侠问她:你怎么愿意嫁给我呢? 她轻声地说:父母叫我嫁的。 “噢,你是听父母的。” “那当然。” 娄梦侠看着她那心满意足的样儿,笑着说:“我是个爱读书的人,没有时间陪伴你。” 冯氏女也笑着说:“你读你的书,我不用你陪。” “那,我明天就走了。” “上哪?” “南京。” “你去吧!” “你呢?” “我在家孝敬公婆。” 娄梦侠听了好的话,似乎有一股暖流通过全身。情不自禁地说:“你真好。” 冯氏女娇然地抿嘴一笑:“你,更好。” 说到这里,两人都不说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幸福地笑了。 第三天,娄梦侠辞别了父母,离开了娄楼村。 经过土山时,在小街北门,遇见了同学王子愚,他肩上背着一个口袋。 娄梦侠问:“你上哪?” 王子愚说:“我上我二姨家。”说着将口袋放在地上。 娄梦侠看着口袋说:“走亲戚,还带着口粮?” 王子愚说:“不带,没有什么吃。” “你二姨不管饭?” “你想管饭,可她没有粮食,这不我就给她送去吗。” “你二姨过得还怪穷。” “本来还可以,可我二姨父突然生了病,把粮食全给卖了。现在,揭不开锅了,我娘由我背点粮食去。” 娄梦侠听后同情地说:“对,应该给送去!” 王子愚说:“你,上哪的?” 娄梦侠说:“我去邳城。” “噢,对对,你在邳城上师范?” “师范我不上了,我想去南京。” “上南京?” “对,到南京去考警察学校。” “警察学校,将来当警察,戴大沿帽,玩盒子枪?那可威风啦!” 娄梦侠见他流露出羡慕的神色,就动员地说:“怎么样,你跟我去威风一下吧?” 王子愚想了一下说:“我真想跟你去,可是我离不开家。” 是的,王子愚离不开空,上次因参加“巨山火案”,家里房子被烧,家里就再也不让他出来了。 娄梦侠是理解王子愚心情的,于是就说:“这样吧,你去走二姨家,我上南京,咱们后会有期。” 王子愚说:“好,再见。”说着又将口袋背了起来。 二人握手告别。 娄梦侠来邳城,陈亚峰老师告诉他:“北伐军南下提前,去的人已经走了。” 娄梦侠一片茫然地:“这……” 陈亚峰老师说:“这没有关系,你去南京,到警察局找戴蔚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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