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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艾山窝纪事:想念村中那些树

 文化佳园 2020-09-08

(作者:艾山前)

     三十年前的春天,我的姑姑愁眉苦脸的来到我家,问我父母要借一样东西。

     “钱,粮”?

     父母挨个问姑姑一遍,我姑姑摇摇了头。姑姑张了张口,很难为情的小声说:“树,是南园的那棵大椿树”。

     我家前是块有一亩多的树林子,里面有三棵椿树,一大两小,大的三十公分粗,小的有蒜臼粗细。每年一到夏天,收麦的时候,椿树就开花了,小小的,青黄黄的,有点怪怪的香味,不大招人喜欢闻。

      当那叫起来“走也走不动,走也走不动”的小鸟,在开满椿树花的枝头跳跃时,椿树像下了星星点点的青黄雨,瞬间就铺满树下,那好看的花大姐在椿树上翻飞,惹得我们小孩去扑逮。

      姑姑要借的是那棵大椿树。二表哥过罢麦口要结婚,没有喜床。我们农村有说法,结婚用的床,最好用椿树的木头来打造,那样婚后幸福的日子如春天。姑姑家小孩多,日子紧巴巴的,本来椿树又少又贵,不好买,所以姑姑,没办法才来娘家找父亲借。

     父亲顶着被母亲的抱怨,同意了,第二天,姑父带着人来,就把那棵大椿树给伐走了。母亲在一旁心疼的落泪,那可是打算留给我结婚用的。    

        在我家东边,是崔洪亮的树园子,他那园子里面有棵“大眼毛”  ,挺抓人眼的。

   那是棵很粗,又笔直的大榆树。每到春天,那棵树上挂满了一串串的绿色榆钱子时,也挂满了小孩,我们小孩都爬到上面吃个够。

     由于这树长的太好了,挂念它的人很多,都想拥为己有,用它来做盖瓦屋的大梁。

  ‘’ 榆梁,余粮”,多好的寓意和口彩!

   记得我家翻盖房屋时,父亲托人拿了两条红旗烟,到洪亮家想买那棵大榆树,被婉拒了。

    后来,那棵大榆树,被树贩子高价买走了,多少钱不知道,就知道,洪亮结婚时用的传启钱,喜事用的铺底钱,都是这棵大榆树换来的。

      我家往西三百米的地方,有一棵大杏树,从我记事时就有很粗了。它是春天的使者,每年的花香,花艳,都是先从它开始。当其他的树还在开花放叶时,这棵老杏树,早已青杏疙瘩挂满了枝头。

       这棵杏树它是我本家王宝骏的,由于树老了,又不注意保护,那棵老杏树,招了很多蛀虫,一年到头从树杆上,淌出很多粘胶一样的东西。终于有一年它不开花,不放叶,也没结果,它被虫子给缝空了,咬死了。大杏树都枯干了,在那里好几年,王宝骏都没舍得伐掉。

       以前,村庄里没有那么多的房屋,家家的门前屋后都有一大片一大片的树园子,什么树都有。   

    有洋槐树、楝树、杨树、梧桐树、桑树。还有很多果树,桃树,枣树、梨树、苹果树、柿子树、樱桃树、核桃树等等。

      春来闻花香,夏来乘荫浓,秋来品果香,冬来盼绿叶。

     可,可。。。。。。。

     当时间来到1995年前后,不知从哪里刮了一阵风,说栽银杏树好,银杏果能卖钱,银杏叶能卖钱。镇里下命令,村里要树命,村干部带头去杂树,所有的树种,全部伐光。家前院后,全部换成银杏树。

     政策就是政策,就是法规,没几年,农村的大树,杂树,基本灭绝,一律都是银杏树了。

      刚开始那几年,银杏果,银杏叶还值钱,到后来也都不值钱了,任由银杏果,成熟自落没人捡,任由银杏叶,挂在枝头从青变黄没人要。

      都说银杏叶黄时最好看,但那短短几天有啥用,不能管吃,不能管喝,到头来犯愁的还是老百姓。

     过去,村里有棵银杏树,都拿宝贝一样看待。现在,村里有棵别样的树,也能招来稀罕的眼光。

       越是稀罕的东西,越少。越少的东西越让人想念,就像我们村里过去那些树一样,怎么也忘不掉,让我经常想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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