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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案惊奇:遇狐记

 文化佳园 2020-09-08

(作者:李修运)

“你拥有预言师般敏锐的直感,瞬间定格我的倩影,手持幻术师般魔力的圣器,刹那凝留我的深情。而我,如此般向往成为你。”这首描写摄影师的小诗,用在好友芦叶青的身上,可再合适不过了。芦叶青,男,年逾不惑,无须,谢顶,整天穿着一件点缀着无数口袋的马甲,穿梭在大街小巷、名山大川,捕捉凝固的美或美的瞬间。一次聚会,他向我讲述在“时光隧道”三遇白狐的传奇经历。

我半信半疑,如实记下。

银杏“时光隧道”西依艾山,东傍沂河,在国道310和省道250交汇点东南角,在30万亩银杏森林中自然形成的一条长达3000米的银杏路。2011年,因摄影家陈智先生拍摄的照片《秋天的童话》在国际上荣获大奖,且被《国家地理》杂志登用,后经中央电视台多频道报道,此景色名声日盛。银杏“时光隧道”南连姚庄,北接小马墩,在小马墩的竹林中有巨石、韩信瓜屋、韩信栓马墩、古石井等,村庄因栓马墩而得名。村西头的古石磨路、黄土草屋、大鼓台,古玩玉器巷、泥人剪纸卷、农民画墙的古味和炒瓜子的村民返乡盖的别墅群,穿插在一起,“一个村子没走完,穿越时光几百年”。

穿越“银杏时光隧道”,如同赴一场银杏之约。如果以倾听的姿势走近它,必将听到一曲翠绿的笛音,婉转,低徊,清美。如果以寻美的心情走近它,你不会失望,传说中的绿野仙踪,就在那隧道的尽头,在那绿意越来越幽深的万亩银杏林中。

  芦先生头天晚上住在姚庄农家,翌日,起个绝早。春天的银杏林,如隐于闺阁的古典女孩,不仅可以一睹她豆蔻年华里的芳颜,还可以聆听到她温柔的低语,一些好听的音乐,一些美好的往事,都会渐次浮现。芦先生抬望眼,只见“时光隧道”淹没在牛奶一般的雾里。他举起相机,要摄下这雾里看花的似真似幻的美景。突然,看不分明,有什么动物出现在镜头里。屏声静气,只见三只洁白如雪的猫样的动物“嗷嗷”清脆地叫着,嬉戏打闹着。芦先生再定睛一看,三只动物尾巴如扫帚一般,狐狸!芦先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他赶紧抓拍。

  也许狐狸发现有人,转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据传说,狐狸可以变人形,若被它所祟,形销骨立,难以摆脱;大男人芦先生到底胆大些,真能邂逅美貌狐狸精,倒是一件美事呢。

芦先生期待再次遇见狐狸。

夏天,芦先生又来到了“时光隧道”。夏天的银杏林,真是枝繁叶茂,绿树成荫;阳光透过树缝照射下来,数万亩银杏就是一片浩荡无垠的绿色海洋。他隐在“隧道”一边的银杏苗圃中,露水打湿了全身。无数蚂蚱被惊扰,跳到他的头发上、手背上和相机上。不知什么鸟“咚咚”而鸣,又有鸟“叽叽喳喳”,更有“嘁嘁”相鸣者,愈发衬托出银杏林的清幽深远。众银杏像君子一般般禅定着不言不语,这时的银杏果一嘟噜、一嘟噜,碧绿如洗,拥拥挤挤,好像要坠折了一般。真是一叶一世界,一果一菩提。

就在此时,那三只洁白的狐狸,一路打闹着来到了“时光隧道”之上。那只大的,可能是公的吧,“簌簌”爬上一棵银杏树,瞬间又“簌簌”爬下来,速度之快,令芦先生目不暇接。这只公狐狸,就如此这般在数十棵大银杏树间纵横穿梭;那只母的呢,带着小狐狸,“嗷嗷”叫着既像是助威,又像欢呼。也许看着技痒吧,母狐狸也闪电一样爬上了银杏树。那只小的,却像撒娇似的在地上打起滚来。这时,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公狐狸先爬上一棵银杏树的中部,母的接着咬着公的尾巴,小的在最下面,咬着母亲的尾巴,一家三口如一条白练,缓缓向树上挪动。芦先生看呆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快速按动快门,灯光一闪,“啪”,狐狸们摔了下来。也许是狐狸眼尖吧,它们看见了隐藏在银杏苗圃中的芦先生;也许觉得芦先生没有加害它们的意思吧,两个老狐狸,人一样立起,将两只前爪举到额前,向芦先生行了个礼。然后,一行大摇大摆地消失在银杏林深处。

     秋天,是观赏“时光隧道”最好的季节,但芦先生去美国参加世界摄影展了,回来已经是“拣尽寒枝不肯栖”冬天了。

 芦先生在姚庄借宿一晚。第二天天未亮,来到了“时光隧道”。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此时整个“时光隧道”就是一个粉雕玉琢的世界了。地下黄叶堆积,雪盖在黄叶上,黄的、白的两色格外耀眼。银杏树光秃秃的,一群麻雀“叽叽喳喳”惊飞,那雪便粉雾一般扬了芦先生一身;透过银杏树的枝丫,四野一片白茫茫,白的坟茔,白的山岗,白的村庄。真干净。

  突然,有什么动物牵扯芦先生的裤脚。芦先生低首,只见一只白色的狐狸蹲在他跟前,目光澄澈地看着他。他伸出一只手,无限爱怜地抚摸着这只狐狸,顿时,一股暖暖的柔滑的感觉,通过指头电流般地传遍了全身。过了一会,两只大狐狸也试探着来到了他的跟前。三只狐狸友善地、捧雪有模有样地洗起了脸来。“猫洗脸,客人来”,芦先生想起了母亲说过的的话,顿时感到,在这静默的世界上,雪,银杏树,狐狸与他,相互依存,互不伤害。芦先生掏出自己准备早餐的火腿肠和盒装牛奶,放在狐狸们眼前,然后一步三回首,踩着“咯咯”作响的深雪转身离去。稍远些,他立住,转身,拿出相机,摄下后来他引以为自豪的作品:《瞧这一家子》

     蒲松龄先生《聊斋志异》中《小翠》篇记载:王太常,是江浙一带地方的人。他童年时,有一次白天卧床休息,忽然天色变得黑暗,雷电交加,一只比猫大一点的动物跳上床,躲在他身边.辗转不肯离开。一会雨过天晴,那动物便走了。这时他才发现不是猫,怕得不得了,隔着房间喊他哥哥。兄长听他讲明原委,高兴地说:“兄弟将来一定会做大官,这是狐狸来躲避雷劫的。”后来,他果然少年就中了进士,从知县一直做到监察御史。 ­ 

  异史氏曰:“一狐也,以无心之德,而犹思所报;而身受再造之福者,顾失声于破甑,何其鄙哉!月缺重圆,从容而去,始知仙人之情亦更深于流俗也!” 

   狐狸在《聊斋》中占据大量篇幅,故事精彩怪异,可以说固定了狐狸作为一种特殊意象“狐狸精”。由古到今词汇变化,很多词语已经退出了舞台,但“狐狸精”一词永远不老,在当今它仍然具当初意义,而且运用频率高。“狐狸精”必定是美丽的诱人的,同时也带着“坏”“害人”“诱惑”的含义。蒲松龄先生在狐狸身上,寄托着许多不曾实现的愿望,人靠希冀而存活。狐狸,只不过一种动物而已。平心而论,狐狸真正害人谁曾见过?万物进化到现在,都有存在的理由,人总以为自己是万物主宰,凭什么呢?不伤害,才是底线。

    卢先生说,想到狐狸,他想到的是指尖的温暖和周身电流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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