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修运) 夏天是吃金蝉的季节。我喜欢吃,它喝的是树根的汁液,蜕变成了“姐儿”(成蝉)之后,高声叫唤“知了!知了!”饮用的是晶莹的露水,这个小可爱真是特干净哎。 刚入伏的早上,我晃悠在三岔河菜市场。我喜欢逛市场,一来看见青翠欲滴、姹紫嫣红的蔬菜们心里舒畅;二来在熙熙攘攘中聆听到本色市声也是享受。老百姓语言通俗、活泼、到位,许多所谓煞有介事的东西,经老百姓传过三耳,就变得面目全非、活灵活现。 这时,我看到了卖金蝉的那位大姐。 她大约四十岁,微胖,慈眉善目,一副农村人的的打扮。静静地守着一个不锈钢脸盆,金蝉在盆内拥拥挤挤,熙熙攘攘,发出好似蚕食桑叶的“沙沙”之声。她的金蝉个头小,呈黄褐色。我买了五十只,洗净煎了,母亲和妻子都说味道纯正。于是隔两天就买一次,而且都买这位大姐的金蝉。我们便熟悉了起来。 这位大姐说:“我的金蝉是野生的;其他人卖的个儿大,味道差一些,是人工种植的。如果有兴趣,我带你去陈楼桃园捉金蝉。” 未长成的蝉的地下生活,至今还是个秘密,不过在它来到地面以前,地下生活所经过的时间大概是四年。以后,在阳光中的歌唱只有五星期。 第二天晚上,我和妻子来到了陈楼果园。四周是伟岸的白杨,矮的是垂柳,再往里走是婆娑的桃树。那位大姐已经在桃园等着我们了。夕阳西下。转眼就黑天了。我们穿着雨靴和雨衣,拿着手电,远看像个水鬼子。这样装束,主要是防蚊虫叮咬。 当天色完全暗下来,我们仨坐在田埂上拉家常。一个小时后,我们猛然打开手电,射向杨树干、柳树干和桃树,只见金蝉就像雨后春笋一般,又像接到集结命令的士兵那样拼命的往树干上爬。我们兴奋地捉起来,一会儿就半塑料桶了。 妻子说:“停止吧,它也是生命。” 我们就停止捕捉。四年的黑暗苦工,换来一个月阳光下的欢乐;我们捉了它,蝉的一个月的欢愉就没有了,那它的生命还有何意义?我暗暗责怪我的馋嘴来了。《庄子》说:君子远庖厨,我看到牛肉,想到牛面对尖刀时觳觫的样子,心里不落忍。这就是对万物的悲悯情怀啊。 那位带我们捉金蝉的大姐,和我们成为了好朋友。她进城来,会给我们一把新鲜的豆角或者一捆碧绿的韭菜,时常来我家坐坐,每次都不空手。她的女儿正读高一,我将儿子从前的复习资料翻检出来,装了满满一书包送她,但愿对她的孩子有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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