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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犁的小说名篇《荷花淀》中有这样一段叙述：“第二天，女人给他打点好一个小小的包裹，里面包了一身新单衣，一条新毛巾，一双新鞋子。那几家也是这些东西，交水生带去。”这文字极朴实，朴实得难以引起读者的格外注意，但这朴实的文字，却极富意味。 水生参军上前线，不知多久才能回来，而且看似生离，其实也很可能是死别，因此水生嫂为水生送别时，按常情常理，本应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打点上一个大大的包裹才是，然而，她却仅仅是“打点好一个小小的包裹”。作者特意强调“小小”二字，看似不合情理，其实却是极切合现实生活的。因为当时正处于艰苦的战争年代，物资极其匮乏，而且水生嫂获知水生参军的消息又非常突然，毫无时间作准备，因此她只能“打点好一个小小的包裹”。再从情节发展上看，这“小小”二字，又为后文水生嫂和其他妇女找理由去部队看丈夫埋下伏笔——带的东西太少，所以她们才会两天之后上部队再送些东西去。 但这“小小”包裹所蕴含的夫妻情意却并不“小小”，这并不“小小’的情意正体现在看似平淡无奇，看似无味重复的三“新”上：“里面包了一身新单衣，一条新毛巾，一双新鞋子。” 水生嫂是突然获知丈夫参军的，而在当时生活条件极困难的环境下，竟能一下子拿出三“新”的衣物来，表面上看是体现了她对丈夫的体贴入微，关怀备至，实际上是说明长期战争环境的考验，使她对丈夫的参军，事先有所预感，有所准备，而这，正体现出了水生嫂在民族危难前的晓明大义，她是随时准备着送郎上前线的。作者还特意具体交待了衣物的种类，目的是要点明包裹虽小却很全，这更表现出女性的细腻和深情。而顺带的一笔“那几家也是这些东西”，则以点带面，简中有繁，以有限的笔墨，极大地拓展了小说的表现空间，使根据地妇女细腻多情而又晓明大义的美好群体形象，栩栩如生地跃然纸上，从而给读者留下更为阔大的想像天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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