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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事春秋:回家吃饭(作者 吕翠臣)

 文化佳园 2020-09-09

小时候,和小伙伴玩的正欢,夕阳落山,村子里的母亲们开始扯着嗓子喊孩子回家吃饭,她们个个女高音,像是赛歌会,村子里东边唱来西边合,你娘喊你回家吃饭,像一首欢乐的歌。当时听着总是有些不情愿,想赖着多玩一会,等娘亲自来拉着你的小手才恋恋不舍地跟着回家。

长大后远离家乡去上学、工作,才回味到你娘喊你回家吃饭,那曾是一种不可复制的幸福。因为你离开父母,你饿与不饿没有人会在意,更没有人会喊你回家吃饭。人在异乡,胃在故乡,可以说,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的家乡饭最美味,认为自己的母亲做饭最好吃,那无关厨艺,只是适合自己的口味而已。

成家后的那些年,父母都还健在,每到假期,总能感应到父母无声的呼唤。他们都掐着日子算,我们兄妹哪天回家,母亲提前准备食材,指使父亲骑着那架旧三轮车,去镇上买土山锅饼,郁家蒲包豆腐,大运河野鱼,陈家牛肉……回家的那天,母亲早早上邻居家拉小磨麦糊,一看母亲拉磨,左右邻居就知道我们家孩子要回家了。母亲提前熬好地锅粥,烧好地锅鱼,锅底再放点木屑闷火慢慢炖。因为她知道我和城里的嫂子们最喜欢喝家乡的地锅麦糊子,大哥最喜欢娘做的地锅鱼,二哥最喜欢郁家蒲包豆腐,陈家牛肉是她孙子辈的最爱,一样都不能少。

一切准备完毕,母亲和父亲不约而同在院门前两棵大树下,翘首以待我们回家的大部队。“来了!来了!快去盛饭!”很远就能听到父亲反在指使母亲去盛饭,老远就能闻到家里的烟火和饭菜的香味,好像家乡的一草一木都在夹道欢迎着你回家吃饭。

进家后母亲二话不说,快快洗手吃饭!对于父母来说,好像他们的孩子在外不知饿了多少天,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就等这桌饭菜来补偿疗伤。就好比小时候我们在外受了小伙伴的委屈,娘喊回家吃饭,所有的委屈都能化涕为笑。

一家人围坐餐桌,所有的碗筷和凳子都上场还不够用,小孩在旁边另开一小桌,孩子们时不时地跑到大桌上来夹菜,饭菜的热气和欢笑声升腾绕梁。哥哥总要和父亲对饮几杯家乡的老酒,酒后微醺,家乡的陈年往事和外面的海阔天空交织而侃。我们每次都吃到撑得不行,母亲还是让你再来一碗,看你打着饱嗝,父母露出满足的笑意。屋顶的大树叶和小树枝悄悄落下,有节奏地敲打着瓦片,小屋子被喜悦填满……

父亲病故后,年迈的母亲被接进了城里,家在故乡被一把生锈的大锁无奈地锁着,里面锁着我们曾经的欢笑和记忆。门前的两棵大树默默地守护着家,可树下没有了父母等待我们回家吃饭的身影,从此我们兄妹没有再相约回家,回家吃饭成了我们一生最幸福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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