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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小红:女儿,你有多久没回家了

 思与远方1 2020-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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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姚小红


 题     记 

年轻时的远嫁是为了爱情,从此和过去熟悉的所有人告别,那些人就成了记忆中的符号,再相见已经恍如隔世。从此每个春节都要在异乡度过,一年、几年、几十年。那个熟悉的地方,就成了永远的娘家,你也成了家里的客人。融进了并不熟悉的又一个世界,如果遇到了和父母一样疼爱你的就是幸运,遇到刁钻刻薄的则就是大不幸了。所幸的是,我们还都能遇到平凡世界里善良的人,所幸我们在离开的日子里能常回家看看。我的假期有很多是可以拿出时间来陪父母的,也可以在母亲床前尽孝,离别之痛也亲自品尝过。

也许还有更多远嫁的女儿,在异乡忍受孤寂和思念之痛。任何借口也挽不回思念的痛彻心扉,任何埋怨和懊悔也拉不回逝去的骨肉亲情。人生有多少遗憾是难以弥补的啊?所幸的是我们曾经陪伴过。如果能再次选择,我的态度:父母在,不远嫁。不让每个夜晚被思念的泪浸泡,连打个电话都怕父亲拖着疼痛的腿摔倒,生活的琐碎逼得你只能视而不见。不敢打电话,那就常回家看看,无惧冷眼,无论多远,哪怕只为一顿热腾腾的早餐……

  ( 特约评论员:张国新 )

远嫁的女儿,你有多久没回家了


这张照片是妈妈抱着小侄女照的,这应该是过年时拍的。因为妈妈总是在过年才会穿这件衣服,是爸爸给她买的。

一遍一遍的听——远嫁是一种“骗局”,远嫁的女儿总是欺骗自己说:交通发达了,飞机,动车,想什么时候回家都可以。而父母总是欺骗自己说:他们又多了一个儿子。真的是这样吗?

我从陕西远嫁到浙江有14年多了,原想能每年回家看望爸爸妈妈,原想他们生病我会第一时间赶到他们身边照顾他们。

可是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离家千里不是说到就能马上到的。

当初来浙江是我多年的愿望,要远嫁浙江,因为我不希望每次夫妻吵架,妈妈总是替我难过。我不愿看到她为我流的泪水,我不愿看到她为我和婆家人吵架。

因为我的两个姐姐嫁的都不远,和家里发生矛盾了就回家给妈妈诉说。妈妈有时候会难过的哭,我因为看多了妈妈的眼泪,也看多了妈妈为姐姐们到她们婆家吵架。

可是我不知道离家太远,妈妈想我,念我,看不到我,是怎样的难过?当时妈妈听我说,要嫁到浙江离家远远的,她似乎很轻松的说——你们夫妻吵架,我听不见,省的心烦。

当我写给你们的信时,你说你不敢看我的信,你说每看一次你会哭一次。还记得读初中高中,由于爸爸经常在外面工作,每次都是你来学校给我送吃的喝的。

我离开家到西安上大学了,第一年在临潼。有一天爸爸一大早就来了,给我带来很多亲手做的油饼。我吃不完都分给同学们了。爸爸饭都没吃,问我一些学校的情况,转身就回家了,因为晚了没有车子回家。

爸爸送我来浙江,我们背着妈妈为我准备的新棉被,还有妈妈做的石头馍。爸爸说石头馍不怕天气好坏,放的时间长,那可是妈妈花了整整一个下午做的。

我结婚了,爸爸妈妈从老家赶来,参加我的婚礼,婚后第三天他们就回家了。爸爸不放心家里的猪呀!狗呀!还有房顶晒的玉米。

我知道爸爸妈妈不想多打扰我的婆婆公公,因为我们住在一起,他们也住不惯。

我生女儿了,爸爸妈妈赶来看望我和女儿。他们本来打算,妈妈照顾我坐月子,爸爸为我们烧饭。可是当时妈妈的腿脚走路不方便,那次我和女儿刚从医院回家。婆婆让妈妈抱着女儿,妈妈走得很慢,生怕摔着女儿。

可这一幕被婆婆看到了,她连忙接过女儿。她私下里告诉我,你妈妈身体不好,还是咱们雇一个阿姨好。

我知道婆婆也是为了我和女儿着想,可是让我亲口给爸妈说时,心里是何等的难受。爸爸刚一听到我的话,就马上明白了我家人的意思。

没有停留几天就回家了。可就是这一别,是我看到爸爸的最后一眼。女儿六个月时,爸爸突然病世。接到嫂子的话,我真的不敢相信,爸爸走的那么突然,我失声大哭。

公公决定我们全家人回老家奔丧,回到家里。看到爸爸躺在冰冷的棺材时,我哭不出来,我拉着爸爸的手,他的手上有很多伤痕。我一声声的叫他,可是他却再也听不见了。

我最喜欢看爸爸的笑了,看他笑的多么开心。

爸爸走了,妈妈身体垮了。她生病了好多天,当我和姐姐们去路上吊魂时,妈妈单薄的身影走在马路上。我拉着妈妈的手不愿离开,可是风俗要求我和姐姐们去村口。我看着妈妈孤单的身影,心里难受不已。

爸爸走后的一年,哥哥曾带着妈妈来看我。他们待了一星期,妈妈每晚和我聊天,不愿睡觉。我也没能好好陪陪妈妈,一直上班,当时还因为他们到来,没和婆婆提前打招呼,婆婆生气回了娘家。后来我和女儿去请她回来。婆婆回来后的第二天,妈妈和哥哥就回家了,他们不想看看到我和婆婆再有什么矛盾。

那年过年,我独自一人回了家,老公因工作不能走开。所有的亲戚都问我,为什么老公和女儿没回来。我只是笑笑说他忙不能回来,可是我回答这个问话时,心里是何等的凄凉。

我在家时给妈妈洗了一次脚,陪她洗过一次澡,妈妈说还是我女儿好,可是我两年才回来一趟。

当我告别妈妈要走时,妈妈几乎是拼了命的跑着要和我道别,没曾想那是和妈妈最后一次道别。第二年春节前,妈妈生病也离开了我。

从此我和哥哥姐姐就成了孤儿,当我回家,一次次的掀开蒙在妈妈脸上的手帕时,我想留住妈妈的容颜。我后悔了,不该离家太远,不该不回家照顾妈妈。

我哭妈妈,我哭我自己,哥哥拉着我的手说,都怪哥哥我没照顾好妈妈。亲爱的哥哥我离家远没能照顾妈妈,怎么能怪你呢?

远嫁的女儿,当你为了爱情。远离生你养你的爸爸妈妈,远离你的闺蜜时,你可知道从你嫁人的那一刻开始,你已经失去了照顾爸爸妈妈后半生的权利。从那一刻开始,你的闺蜜渐渐变成梦中的一个个名字。

我在想爸爸那年过年没接到我打的电话,他心里是何等的难过。当妈妈在外公去世后过三年时,跪在外公的坟前哭诉时,我在哪里呢?

远嫁的女儿每年过年,当万家灯火时,当你和你的婆婆一家人团圆时,你是否心里想起你的爸爸妈妈。

每年过年我回到房间看电视时,也是我最想家的时候。十四年了,只有四个春节在家过的,十年都是在浙江过的。你可曾想象我心里的期盼和无奈吗?

我就是妈妈口中的小丑娃,一碗biangbiang面就满足了。离家一远就想我妈,妈做的麻食面香的很,搅团鱼鱼嘹咋了……

我就是爸爸最疼爱的小女儿,他逢人就夸我如何懂事,如何孝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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