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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笛| 映日荷花别样红:《千秋诗光照西湖-杨万里篇》连载之七

 海燕文化工作室 2020-09-09

编者按 

在山河破碎的南宋,收复国土、光复河山是华夏民众的共同心愿,也是有识之士的一致呼声。然而,树根儿不动,树稍儿干晃;皇帝不同意,臣民徒叹息。即使像善于描写清新自然景致和表现灵性情趣而形成独特创作风格“诚斋体”的杨万里这样的朝廷命官,在他的许多诗词中同样闪烁着伟大的爱国主义思想,其绝句中有不少意蕴令人肝肠寸断,他把深刻的忧患意识和崇高的灵魂熔铸进了精炼的诗句之中!

杨万里——映日荷花别样红

历数世代吟咏西湖的绝句,除了苏轼、林升等人的诗之外,还有南宋时杨万里的《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一诗,也有着相当高的创作水平和艺术境界: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  

接天连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大才子就是不一般,早上起来送送朋友,来到西湖岸边,一看到初升的太阳照射下的满湖藕荷,便来了灵感,就这么一发诗兴,一首千古传诵的绝唱便诞生了。写景嘛,就该写出“醉人”的意态,那才叫上上佳境。不过,前提是必须符合实情。有太美的景致你写得不出彩,没见到景致的局外人和后人不接受,或描绘得太美,但诗情画意和实际场景不符,言过其实,现实中的亲临者就不服气,会觉得你是不着边际的瞎写胡吹而被吐槽诟骂甚至弃如弊屐。 

杨诗人在这里既不直写青山,也不明写绿水,只用几点浓墨描述了一下六月西湖里的菡萏,一幅绝伦美奂的风景画便跃然纸上。它不同于“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的晚春嫩荷,更有别于“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的初冬残荷,而是艳阳六月之荷。看上去一碧万倾,绿叶红花,争奇斗妍,绚烂异常,浩瀚粼波之上一派勃勃生机。这正是西湖此时风光优于他季、异于他处的非同寻常之处。  

杨万里,字廷秀,号诚斋,吉州即今江西省吉水县人,高宗绍兴二十四年进士,历士宋高宗、孝宗、光宗、宁宗四朝,曾任知奉新县、国子博士、广东提点刑狱、太子侍读、秘书监等职,官至宝谟阁直学士,封庐陵郡开国侯。

他满腹经纶,会做官更会作诗。他的诗受人追捧,他的诗风格自成一家,谓之“诚斋体”。

说到他,不能不提他爱国的思想行为。他生性耿直,刚正敢言,在国家失却半壁河山的情况下力主抗金,可当朝者并不理会他的主张,最后以忧愤国事而终亡。对于这点,我们只要读了他的《初入淮河》一诗便可窥一斑而见全豹:  

其一:

船离洪泽岸头沙,人到淮河意不佳。  

莫道桑亁方为远,中流以北即天涯。

  其二:

两岸舟船皆背驰,波痛交涉亦难为。  

只余鸥鹭无拘管,北去南来自在飞。

  其三:

中原父老莫空谈,逢着王人诉不堪。  

却是归鸿不能语,一年一度到江南。  

这首诗是对杜甫“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诗句的延深性叹息,是对现实的撕心裂肺的悲诉。这首诗可以说属于“老妪能解”型的“白话诗”,不用翻译都能读懂,我就不费笔墨多解释了,但诗中传递出的思想和时代信息还是有必要叙谈叙谈。

为什么船离洪泽湖的岸头沙滩之后,人一到淮河上心情便很糟糕了?

宋孝宗淳熙十六年(1189年)十二月,杨万里受命出访金国,途中频频遇到中原父老诉说饱受铁蹄践踏之苦,这些被蹂躏的沦陷区汉人一见到“自己人”,便一再向他们询问“王师”何日能挥师北伐,这里何时能得以光复?诗人无言以答,于万般难堪伤情之下,挥笔写下此诗以泄愤闷。

可以想象,杨万里是主战派,如果朝廷是派他下战书去传送檄文尚且好说,可偏偏是派他和谈的,也就是说不是为了“讨说法”出使敌国的,而是在根本上主动放弃收复失地的条件下向侵略者求和的,到了淮河心情便越发难受了。何也?本来,宋朝的国土虽然远不及隋唐广阔,但边境还是比较远的,也就是诗中提到的桑乾河。北宋时,我国北方是以桑乾河也就是现在的永定河为国界。在中原百姓心目中,桑乾河已是极其遥远不可及的。而如今的国界却是淮河,即淮河中流以北便是金人之占领区,淮河成了当下“大宋”的“天边”,“天边”不再遥远,就在跟前,跨过淮河竟然是“出国了”,普通百姓已不敢随便跨过一步,只剩天空的鸟儿可以飞过了。读这样的句子,任谁都必然有一种揪心疾首的难过之感。  

诗中说到了运河的流水波痕。此时的运河已非彼时之运河。彼时的运河同属一个国度,可自由畅通无阻,那是在自家的河道里来往。而如今呢?虽然河水波痕相接,但南北隔绝,不能相通,水还是那一河水,可河的北岸已经属于“境外”,同一条运河,此时到了淮河这里,却需要办理“海关”手续,言外之意不言自明,实为痛极愤极之反语,叫人如何不扼腕痛心?

    诗中又讲到“空谈”与“王人”。“王人”是作者自指,因为他是南宋皇帝派遣去代表国家谈判的使臣,是高级公务员;还有“诉不堪”,即向他倾诉着承受不了那种被侵略者蹂躏的欺凌和屈辱。是啊,南宋主和而不愿抗金,中原遗民议论北伐复国岂不是空话?他只好无奈地好言劝乡亲们“别说了!”  

    作为主战派的杨万里,南北分治的局面对他来说是无法忍受的,而现在又迫不得已奉命北行“出使”去谈判,拿自己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实乃违心之举。故而他每往前走一步,心头就会增加几分沉重。面对极度渴望宋军“王师北定”的忍辱含耻的中原遗民,他实在无言以对,他只有通过诗文来默默地抒泄着心中的愤然与凄楚。

杨万里的《初入淮河》读之令人肝肠寸断,那是一首忧患诗,面对祖国河山被大面积侵占,人民生灵涂炭,皇上昏聩无能,苟且偷安一隅,自己有心杀敌,无力回天,报国无门,面对沦陷区遗民百姓饱受外族欺凌而不得解救,这种心境下写就的悲愤诗章,情真意切,感人至深,如鞭笞面,分外锥心,实在是历史上不可多得的爱国诗作!至此我们看到了这首诗的价值,它让我们知道了国土沦丧后人民的痛苦心情和生活图景,人们怎能不世代传颂?

(未完待续:下集《李清照——怎一个愁字了得》)


舞笛,本名蔡全胜,大学文化,祖籍河南省漯河市舞阳县。长期工作于中原某大型国有煤矿企业,高级企业培训师,系河南省作家协会、中国煤矿作协、河南省报告文学研究会和群众文艺研究会、河南民间文化研究会会员,《鹰城人》杂志主编,中国平煤神马集团文艺创作协会副秘书长、平顶山卫东作协分会副会长。曾在报刊上用多个笔名发表文学、新闻及理论作品,出版有《人在旅途》《借题发挥》等三部文学著作。

□编辑:叶寒
□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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