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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紫 | 那一场艳遇

 海燕文化工作室 2020-09-09

那一场艳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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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紫

很多年前的一个落叶飘零的秋天,因了两位热心的大哥,而显得无比温暖。每每想起,心底柔软无比。

那个萧瑟的午后,我陪女友安娜去杭州。不是去旅游,不是去购物,而是去临平监狱接她因过失伤人刑满释放的男友。

我爱晕车,去杭州要三个半小时。中途休息时,我便忍不住捂着嘴直冲洗手间,吐了个够。等安娜帮我擦洗干净走出洗手间时,发现一排男人对着围墙边的草丛在方便。我苍白着脸指了指他们,说:“这些人真没素质,早知如此,我刚才吐在车上好了,害我憋死。”

车继续颠簸,好不容易到达杭州时,已近黄昏。我们在车站旁的站台上,无论如何都拦不到一辆去临平的车。正东张西望时,瞥见左边有两个提着公文包的中年男子,也在等车。我便毫不犹豫的上前,用普通话询问去临平还能搭什么车。

其中一个瘦男人突然用宁海话说:“你们两个是宁海人吧!”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两男人哈哈大笑:“我们和你们是同车来的呀!”

我更摸不着头脑了:“同车就认识我们啦,那我们怎么不认识你们呢?”

两男人继续乐:“你当然不认得我们了,可我们全车的男人都认得你啊!”

“我……”我郁闷不已,难道我美得如此惊心动魄吗,才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就把一车男人都迷住了吗?

看着我们诧异的样子,其中一个胖男人说:“你们两个女孩子,上厕所都不知道抬头看看男女标记,一看就知道是很少出门的,害我们全车的男人都站在外面草丛里方便!哈哈……”

我唰的红了脸:“啊?是这样的啊……”

无地自容。

那胖男人说:“你们去临平做什么?那里只有一座监狱。”

我看看安娜,又看看他们。心想:“都是宁海人,看起来也不像坏人?”便点点头,说:“是的,我们去接人。”

那男人说:“今天晚了,去临平已经没车了。”

我俩便呆了:“啊?那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啊,若不嫌弃,就跟我们走吧?”

“啊?那怎么可以啊?”这才认识几分钟啊,就被两男人拐跑了,说出去也太丢人了吧?

我和安娜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办才好。

“走啊!跟我们去找地方吃饭睡觉,明天我们送你们去临平!”两男人催促着。

看着安娜傻在那,我又无计可施,索性一大胆:“走就走!”

两男人笑嘻嘻的拦了辆的士,一个坐在前,一个和我们坐在后,一路向一家招待所而去。

开房间时,其中的胖男人问我们要身份证登记,我又一愣,好半天终于说:“你,你能给我看看你的身份证吗?”

那胖男人呵呵一笑,就爽快的把身份证递了过来:“小妹,看好了,记牢了。”

我脸一红,却毫不犹豫的接了过来,一字一句的读着,慌乱中却什么也记不住,装模作样了会便尴尬地递了回去。那男人拿食指戳了戳我的额头,笑呵呵的接过自己的身份证,又拿了我的登记好,爽朗的一笑:“两对男女,两个房间,正好!”

我和安娜相视一下,又害怕又冒险的,没动。心想看看这两个同乡的男人,到底想把我们怎样。

两男人领着我们上电梯,找到房间,叫我们稍事休息,呆会带我们出去吃饭。

关好门,我看看安娜,安娜看看我,不敢相信这从天而降的艳遇,竟不期而至的降临在我们头上。只是这两男人看起来都是三十多的中年男子,而我们是刚二十出头的青春美少女。看起来我们有点亏。就在我们分析这场艳遇到底是诱人的馅饼还是吃人的陷阱时,其中那个瘦男人敲门进来,说带我们出去用晚餐。

他们房间里一下子多了好几个男人,正激烈的讨论着什么问题,看到我们两女孩站在门口,立刻停下不谈了,纷纷站起,说该吃饭了。于是簇拥着走出招待所,打的去一家饭店吃饭。

席间,他们依旧在讨论着什么,根本理都不理我们。我和安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索性埋头猛吃,管他死活,先吃饱了再说。他们谈论够了,发现两女孩只顾猛吃,一声不吭的憨样,觉得好笑:“两位美女,不好意思,我们只顾谈生意,多有怠慢!”

我们只笑笑,也不知拿什么话去应答。他们又问那胖男人,叫什么总的,我们是什么人。胖男人爽朗一笑,说:“路上捡的!”然后冲我们挤眉弄眼地笑了。

我俩脸一红,接着吃。正好我和安娜都是特贪吃的主,发现那一盘小辣椒炒的很是美味,竟一口气吃光了。那胖男人见着了,便让那瘦男人再去叫一盘。等我们回过魂来赶紧说不用了不用了时,服务员已经端上来了。我们又红了脸低了头,却照旧吃了个底朝天。直到吃完了,才觉得不好意思,越发红了脸。而他们只顾聊天喝酒,也不管我们。

吃饱了,喝足了,他们把我们送到招待所,然后说,他们要出去谈生意,叫我们早点休息,明天一早送我们去临平。

躺在床上,看着电视,竟睡不着了。我对安娜说:“这招待所的门怎么不能反锁的呢?万一他们半夜开门进来非礼我们,可如何是好?”

安娜也很害怕:“你说,这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陌生人,为什么请我们吃饭,住宿咯?还说明天亲自送我们去临平?会不会明天一早就被这群男人拐卖了我们?”

越想越害怕,使劲研究了好一会门,发现这门就是不能反锁。于是安娜说:“来!我们把妆台凳,休闲椅,都顶到门背后去!”

于是我们七手八脚的将三把椅子堵在了门背后。

睡觉时,又发现被子薄得像毯子,这入秋的夜晚,还是有点凉意的。于是我对安娜说:“这招待所可真不体贴,这么凉的天了,也不换上被子?万一着凉了,他们不负责吗?”

安娜说:“老土!人家住招待所,晚上都打空调睡的!要盖被子干嘛?”

于是我们开始研究每个开关,扭来扭去了老半天,都没找到哪个是空调开关,只好瑟瑟缩缩的合衣而睡。整夜里,又冷又怕,翻来覆去,直折腾到天亮,竟一夜没睡好,却也相安无事,没人开门进来。直到七点多,瘦男人来敲门,说该吃早餐了。

我和安娜又困又累又冷中,一听到敲门声,连忙跳起来,飞快的将三把椅子搬开,然后拢拢头发,若无其事的打开了门。

瘦男人一进屋便问:“昨晚睡的好吗?”

我很想说好,可一脸的疲惫和憔悴,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又问:“是不是认床?”

我只好说:“这什么招待所啊,连床被子都没有,害我们冷的整夜睡不着!空调也开不了!”

“哈哈哈哈……”瘦男人忍俊不禁大笑起来,随手拉开了地柜下的小门,指着里面白花花的一床大被说:“看,它们在这儿呢!”

我唰的红了脸。

他接着说:“那干嘛不打个电话过来问问我们啊?”

“电话?”我诧异地看着他。

他走到床头柜的电话机旁,顺手捞起一个本子,打开给我看:“上面都写着,怎么打内部电话,怎么打外界电话。”

我脸更红了。

他一看这情形,马上试探的问:“是不是还担心我们半夜里闯进来?”

我烧红了脸,已经不好意思看他了。

他一把抓起我的胳膊,将我推出门外,他和安娜在门里,叫我开门。我在门外使劲的想扭开门,发现门根本打不开。他拉开门,嬉笑着说:“现在明白没?”

我低着头,小脸胀成了猪肝:“对不起啊,大哥。”

他乐得不行:“呵呵,没事儿,没事儿,我们也是看你们一对小姑娘,连个路都不认得,天色将晚,又是同乡,就有心帮帮你们。”

等我们洗漱完,便跟他们两人去用早餐,胖男人嘱咐瘦男人陪我们去临平监狱接人,他要去办事,然后便与我们挥手告别。

车上,我们终于放开了心,叽叽喳喳的聊开来。瘦男人告诉我们,胖男人是他的老板,来杭州洽谈一笔生意,他们是做外贸的,他是胖男人的办公室主任,经常陪同胖男人出差全国各地。我们连忙对他们表示感谢,要不是他们,这一晚我们不知流落在哪条街道,又人生地不熟的。他哈哈大笑:“谁让你们这么可爱啊,跑了男厕所,害我们那么多男人无处解决,所以才知道是同车的同乡啊!”

第一次看到监狱,一时竟仿佛回到了学校的感觉。

安娜的男友剃着光头,高大魁梧的身影从不远处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安娜开始耸动双肩,不能自已。瘦男人立即揽住她的肩,轻声说:“见都见着了,不要哭,这样会影响到他的!”

门打开时,安娜挣脱瘦男人的手,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两人拥在一起嚎啕大哭。

瘦男人领着我走上前,以拳击了下阿东的肩,说道:“走吧,回家!”

阿东看看我,又看看我身边的瘦男人,一脸诧异。我也给了他一拳在胸口:“别瞎猜!路上捡的!”

四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车上,瘦男人一直坐在阿东身边,不时搂一搂阿东宽厚的肩,两个男人说着男人的话题。瘦男人叫我们到杭州后,先去四季青批发市场,换下阿东身上的衣服。我们好奇的问为什么,瘦男人白了我们一眼,没吱声。

到了四季青市场门口,瘦男人又请我们吃了中饭,说呆会逛市场就不陪我们了,他要去陪同他的老板谈生意去了,叫我们逛完后,打的去车站,自己回家,就告别去了。我们连忙感谢他们这两天的照顾。瘦男人爽朗地一笑:“没事儿,同乡嘛,出门在外,相互照顾,应该的啦!”

说完,就掉头离去了。

阿东郁闷不已:“阿姐,这人真不是你男朋友啊?”

“去!我男朋友会这么老啊!”说完顿时想起,我连人家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却白吃白住了人家两天,还让人家陪着上监狱接人。

阿东更纳闷了:“世上还有这么好的人?”

回家后,我们一直期盼着能遇上那两个男人,喊他们一声大哥,感谢他们那两天的精心照顾。可是那么多年过去了,一直没遇到。我和安娜会经常想起这件事,安娜总问我:“姐,你说,我们还会遇到这么好的人吗?”

那时,我便靠在安娜肩上,看着满天的白云,洗刷着澄清的蓝天,梦呓般低语:“会的,一定会的!”


阿紫,本名应芳芳。七零后,热爱读书写字,于烟火中描画诗意的生活。曾出版作品集《那些不曾忘却的》。

□编辑:林海燕

□图片:胡满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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