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和小勃2013年参加岗前培训，因为招考类别不同，短暂相处后，我便匆匆赶往西安培训，彼此没留电话，也没加微信，以至于我甚至记不起他的相貌和姓名。后来经人提及，看到他在时光捡漏公众号发表了许多作品，直到我们受邀参加2019年时光捡漏读书会分享写作体会时，才算真正交往。 之后不久，我们在偶然机遇下重聚，小勃给我送了他的中篇小说集《虹》。平心而论，读书并不是我特别痴狂的事，它是我的爱好之一，但我自认为在身边的圈子算读书频率较高的。自购或受赠书籍较多，读书和写作都要静心，我因为工作繁忙和家庭琐事，读书也是看看停停，停停看看，有时一天读几十页，有时一月读两三页，也没刻意完成任务去读书并写读后感，其实很大程度而言也没准备写读后感。 某次，我和小勃闲聊间，他郑重邀我给《虹》写篇读后感，我倍感压力，怕写砸了；小勃虽大我一岁，却文涌笔勤，已在全省新生代青年作家圈里小有名气，但盛情难却，推之不恭，勉强答应在关羽面前耍两把刀，就用下面不成熟的见解且为读后感吧！ 《虹》是一个彻底的悲剧故事！小说以第一人称展开，作者用虚实结合手法，以短篇幅讲了信息量庞大的复杂故事。主人公处在农村社会的底层，卑微到“我”虽是书中“主角”，自始至终却没有出现真实名字，“我”的孩子“英英”和“强强”也用小名代替。我不禁想起鲁迅从《阿Q》到《孔乙己》，从《药》到《故乡》，许多底层人物受尽身心煎熬，命贱如蝼蚁，人们只关心带着主角光环的人物，根本无心关注可有可无的底层人，“小D”、“孔乙己”（并非真名，实为绰号）、“华老栓”、“闰土”……他们仅仅是一群阶级符号罢了。《虹》中“我”和亲人都无全名，活着是无名之人，死后是无名之鬼；反之那些欺负“我”的无赖却有名有姓，并且活得潇洒；作者有意隐晦暗示也好，笔者臆想猜测也罢，正应了《窦娥冤》中那句：“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其实生活中这种情况也不鲜见，但我们不能因为特例而放弃做人原则。 人生是场苦难的修行，有的人脱离苦海、有的人奋力求上岸、有的人溺毙于水；“我”用尽一生去忏悔，命运依旧没有放过“我”。 我读《虹》时，脑海中浮现出余华的《活着》，二者相似点是：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年轻时认为自己无所不能，等稍年长自觉其实卑微又可怜，人能改变和左右的事情太少了，甚至不能左右自己的心情，无数人拼尽全力仅在疲于应对命运捉弄，最可以确定的事就是世事难料不确定，你永远不知道未来会遇到什么人、经历什么景、走过什么路、发生什么事、忍受多少痛。《虹》告诉人们：求之不得，得之无用是人生常态，命运刚给你希望，紧接着用绝望夺回，等你沉浸在痛苦中挣扎时，又再次看到渺茫的希望，强大的求生欲和幸福欲让你奋力抓住希望，但又有更大的绝望在等待，如此反复煎熬，受尽千般轮回苦，最终梦一场。 文似看山不喜平，《虹》和《活着》，都有多次命运反转，此处仅说《虹》；作品里“我”有四次幻灭：财富的幻灭、爱情的幻灭、亲情的幻灭、人性的幻灭。 财富幻灭方面， “我”虽少年丧父，过早受尽人间冷暖，但有颗不服输的心，也有不甘于受人欺辱的倔强，更有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幻想。“我”凭借不服输的赌气作祟，从打工仔变成了小老板，凭借诚信、勤劳、和善起家，生意越做越大。这时的“我”像老舍《骆驼祥子》里的祥子，虽然身处社会最底层，却不怕苦不怕累，想凭借一身力气从给老板拉包活到自己有辆车当老板，在梦想动力驱下，“我和“祥子”都是充满力量的、诚信的、正直的、富于理想主义的。“我”靠勤劳改变了命运，却被老婆在牌场败了多半，“我”得知儿子“强强”死后，已经魂不守舍，无心赚钱，生意越做越差，最终几乎又回到刚开始的一无所有。 爱情幻灭方面，“我”深爱着菊梅，日思夜想，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只要能跟她相守一生，“我”受苦受累都不怕。菊梅的父亲成了最大的拦路虎，最终棒打鸳鸯阻碍了两颗年轻火热的心在一起。事实证明，菊梅屈服于父亲的威严和命运的安排，而“我”的心蔫了一大截从此一蹶不振；虽然“我”后来也有了家庭，哪怕她比菊梅更好，但她已经不是菊梅了，这就是事实。这里爱情的幻灭，严格意义有两次，一次是菊梅，一次是现在的妻子。“我”靠勤劳善良积累了财富，为了报复菊梅父亲，也为了赢选票，花钱雇人演“双簧”唱了一出瓮中捉鳖，捉贼捉赃，捉奸捉双的暗黑戏，逼走了仇人，从这里也看出来“我”已经变了。 可以说，爱情的幻灭，给经济幻灭埋下了伏笔，也点燃了人性幻灭的导火线。 亲情的幻灭方面， 每个已婚夫妻都想用儿女双全凑个“好”字，“我”也不例外，从“英英”和“强强”能看出父亲对儿女的深切期望。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两个孩子没一个省心的，女儿“英英”早恋精神失常，儿子“强强”遭人谋杀溺水身亡，妻子得知儿子去世也倒地殒命。其实，面对孩子的教育问题，其实出错在婚姻问题，如果菊梅和“我”成亲，或许两个孩子就不是这样，两个孩子的人生悲剧从“我”的婚姻悲剧就开始了，也就没有现在妻子的离世，这是逃不掉的命数。这就好比，如果你给我的糖我还没吃你就抢走，你为什么刚开始就不直接给我一巴掌让我哭，不让我有幻想呢？ 人性的幻灭方面，“我”从一个精壮小伙，有为青年，堕落成为一个厚黑学、城府学教父；从诚信经营到想坏点子，动歪脑筋的奸商；“我”从对人生的无限憧憬，沉沦到对婚姻和女子教育破罐子破摔，得过且过；从热爱生活，到最终放弃生命。可以说，人性的幻灭穿插于前三个幻灭当中，前三个幻灭成为压垮人性幻灭的最后一根稻草。鲁迅说：“梦醒之后，无路可走。”恐怕就是这个状态吧。人是最聪明的，人性是最复杂的，《白鹿原》里一辈子讲仁义的白嘉轩也为了转运演了出“巧夺风水地”的戏，人在绝对利益面前，都会眼红心黑迷失自己。 小说的结尾充满梦幻主义色彩，彩虹是太阳光经过折射后引起的自然现象，但作者刻意写晚上看到彩虹，实际暗示“我”已经处于精神崩溃产生幻觉状态，这为后来“我”站在高处想要登上彩虹埋下伏笔。此处为何出现虹？就像《百年孤独》的木匣子内无缘无故多了一束头发，文学作品的终极魅力在于说不透、道不明、想不到、留空白，留给后人评说。作者的高明之处在“我”伸出脚时就停笔结束，给读者留下想象的空间，也让这个悲剧故事多一份美好的、不可预知的期许吧。   作者简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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