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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 王秉良:麦子黄了

 当代文摘 2020-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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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zhongwaiwenyi

重名家,力扶新人


麦子黄了作者:王秉良(河北)

过几天就是芒种。这时候,我中原的老家正收麦子呢。

一个星期之后,北京这边也要收麦子了。

我想,如果蹬一辆自行车从郑州出发,沿107国道不紧不慢地向北京骑来,会跟小麦开镰的时间一致。就像在田里时经常看见的,一片云静静地在天上移动,投下的云影无声地从平展展的大地上移过。这边的田野泛着耀眼的日光,那边已经黯淡在云影里。云影走到哪里,原本在日光里欢唱的蝈蝈,惊得马上收声。云影一路移过去,田野一路安静过去。麦子一路开镰了,乡村就该人欢马叫,热闹起来了。

麦子黄了,是静静的麦田里,绿衰微、死亡了,还是黄新生、成长了?是老天爷用黄澄澄的大刷子一路刷过来了?还是夏日的太阳把金黄注入了大地?


麦子是黄色的,磨成面就成了白色的。白色的面蒸成馍,烙成饼,擀成面条,养活北方的人。呱呱坠地的孩子六七斤重,后来就被养活成壮实的小伙儿、俊俏的大姑娘。

秋收后,麦子播到地里。一亩地十三四斤种子,来年就是千儿八百斤。
大平原上的乡村和城市,都是麦的海洋托起的岛屿。

如果人不去料理土地,土地不会专门生长麦子。田野也还是绿色的海洋,却承载不起上面的岛屿。

几千年前,神农尝百草,苦的是药,香甜的是五谷。后稷教民稼穑,田野就规整成了大小的方块。汉字叫方块字,最方的两个字是“田”和“口”,这两个字是我们生存的本原。有了“田”,人的“口”就不再茹毛饮血。

从前的皇帝每年正月都要亲自到田间扶犁耕作,用以“劝农”,收获的粮食还要在天坛明堂供奉给玄天上帝。如果在田里发现一个禾苗茎上长了好几个穗子,皇帝就心花怒放,认为这是上天降下的祥瑞之兆,称作“嘉禾”。有时还要因此更改年号,大赦天下。


以前村里有文化的人,门楼上总挂着“耕读传家”的匾额。耕在读前头,有衣食才能谈文化。

人们说现在是工业社会,工业也渗透甚至统领了农业。农人不用扶着犁头,吆着黄牛去耕地了,拖拉机欢叫着在田间穿梭,黄牛们只能被做成牛肉干了。从前,麦子黄了的时候,农民的心情既喜悦又焦急。“焦麦炸豆”是他们最紧张的时候。晚两天,黄到“焦”了的麦子上,麦粒很容易脱落,散落在土地里,收成就大打折扣。于是,外地的麦客就追随麦子黄了的脚步,腰里别了镰刀来帮着收割,这是这些人一年一度的生计。现在,麦客们神采飞扬地开着收割机来了,转眼之间,庞大的机器就扫荡了那几亩麦子,黄澄澄的麦粒从机器上直接就流到了粮袋里。

现在,经常会从大岛上走来一个大姑娘或者小伙儿,他们面对麦田的海洋,感叹说:呀,这么多韭菜!

麦浪依旧柔缓地随风起伏,没有涛声。


经济学家给我们的活动分了类,他们说农业是第一产业,工业是第二产业。这里的第一、第二不是按优劣等级划分的。

有几个原本含义美好的称呼,现在几乎变成了贬义词。一个是“小姐”,不言而喻;一个是“同志”,在一些语境里,成了同性恋的代名词;还有一个就是“农民”。憨厚被说成呆傻,谨慎、节俭被说成小农意识。小岛上的麦子汇集到大岛,大岛上的人把他做成面包、蛋糕。小岛上的人没有见过那些精美的食物,甚至怀疑它们不是用麦子做的。

上世纪七十年代,一大批大姑娘小伙子到了田间。后来,他们又回到大岛。三十多年过去了,这些人有的说“青春无悔”,因为自己体验了生活;有的说他们是被耽误的一代。回到大岛后,就在现在的幸福时光中撰写回忆录,回望苦不堪言的当年。

体验生活?这话让人想到“诈尸”,好像他们原本没有生活一样;如果他们是被耽误的一代,那么小岛上的人们被耽误了多少代?所以我翻看《红楼梦》,读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故事时,感受的只是辛酸。


麦子黄过来了,人们依旧眉开眼笑,田里依旧人欢马叫。
因为没有了麦子,田就不是田了。田不是田,就不能糊口了。农民傻,却最知道这个道理。

  

美文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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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秉良,河南延津人,1976年生, 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北省书法家协会、大路美术家协会理论学会主席。先后在各类报刊发表文学作品、文艺评论、新闻通讯上千篇。出版《心灵版图》、《烟云》、《风云》等作品集。作品分别被《美文美读》《当代赋集》等图书收录。散文《人清如水》被全国各种教育网站作为高考学生参考范文收录,有广泛的社会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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