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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 生命之思(文/陈学成)

 当代文摘 2020-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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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zhongwaiwenyi

重名家,力扶新人


生 命 之 思

作者:陈学成(山东)

 突然感冒了,没有任何征兆。浑身乏力、酸痛,眼睛更是疼痛。也好,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床上,倒让我有了更多的思考时间。想起徐再思的《折桂令》:“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虽是相思之语,却让我想到生命之珍贵,健康是何等重要!

    生命之痛,让我想起奶奶。她发病正值我读高中,父亲打电话让我回家一趟,说见见奶奶。心中忐忑,下了车便远远看见大爷和爸爸在路边等着我。已是黄昏,夕阳的余晖照的周围的景致清晰可见,我却没有心情欣赏,兀自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行李,大爷说什么我都没有细听,耽于自己的幻想之中,想象奶奶弥留之际的景象,画面在黑白背景中无限扩大,死亡的阴影慢慢蔓延到了全身,更觉悲凉。

    实际的情景是奶奶挂着吊瓶,亲戚围在炕沿边,各自说着话。见我进来,大娘将嘴巴凑到奶奶耳边说,莹莹回来了。又回过头对我说,和你奶奶说说话吧。我坐到她的身边,却不忍直视,一个人竟能衰老成这副模样:她的眼睛紧闭着,干瘦的脸深陷进去,像极了干涸的沟渠,开裂开来。想起旧时的情景,她踮着三寸金莲,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搬了小板凳,在两棵老榆树下坐了给我缝沙包;或是择了韭菜,洗了水果,等我放学归来。我拿起她的手,如干枯的树枝,她轻轻的抽回,连同温度,手心里只剩下冰凉的一抹空气。

我想象另一个世界的模样—地狱。可是人人都渴望上天堂。儿子说,天堂是什么模样。我说,有鸟语花香,就像现在春天的样子,朝气蓬勃,到处生机盎然的景象。那地狱又是什么样子?我说,就像冬天,万物萧条,寒风刺骨,牙齿冻的咯咯响。儿子说,那就上天堂吧。是啊,谁不想超度灵魂,临死也要寻个安逸之所,在另一个世界里继续余生。蒲松龄先生的《聊斋志异》让我有了太多的幻想,对于死亡也失去了它应有的神秘感。奶奶生前没有做过坏事,自然是上天堂了。

我想,奶奶的岁月是灰色的,我记不起她着鲜亮衣服的模样。印象里她总是着了对襟的灰色上衣,下身套了宽大的黑裤子,像个大麻袋,把她装在里面。又在脚踝处勒了细绳将裤腿绑住,就那么向我颤巍巍走来,有些好笑,像古时候的人物,年代很久远的样子。连同她的声音,一开始就是苍老的,随着风一起吹过来。她的岁月又是纯粹的,古朴的民风、朴实的人们,让她那灰色的衣襟显得愈发耀眼。

我常想象自己是《城南旧事》中的英子,好奇而又挑剔地看着这个世界。父亲母亲的年代均是灰色的,鲜少亮丽的色彩:低矮的土坯房,敞开的院落,疯跑着的狗呀、猫呀、鸡呀,还有嗷嗷叫唤的猪呀,他们的声音是那么清晰,穿越了时空,回荡在我的耳畔。母亲总是着了色彩暗淡的上衣,穿了一件宽大的裤子,用绳子一勒,便是腰带了。父亲常常带着一顶深蓝色的帽子,有些油腻,他经常挠挠头皮,吹吹帽子,便又扣在头上了。他总是穿一身深蓝色的衣服,脚上永远穿着母亲做的布鞋或棉鞋。来去匆匆,在风中,在扬起的灰尘里,在烈日炎炎的夏日,他们扎根于土地,如同村子里人们一样,爱恨情仇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不断流淌、延伸。岁月如同一滴墨,将其慢慢消融。

我时常焦急地立在村口,夕阳的余晖在我的眼中慢慢铺平、褪尽。各家的炊烟袅袅升起,灶膛烧的火旺,映红了一张张稚嫩的小脸。终于看见大人们荷着锄挑着担归来,又赶紧利索得收拾了碗筷,等着他们入座,方才开饭,饭桌上依旧是关于土地的话题。父亲仍旧是狼吞虎咽,母亲仍旧是喝了一碗又盛一碗,她的黄金规则:吃了不疼浪费就疼。所以她的身材永远是臃肿的模样,父亲却是干瘦,虽然他的胃口很好。

现在偶尔回家,也只是远远地望望老屋。几年的光景,它就露出了老态:久未打扫的院落到处长满了杂草,墙缝也有了裂痕,如刀子一般划过。偶有猫狗来过,如打量一位不速之客,又若无其事的钻入草丛。在它们眼里我也只是一位过客,会匆匆离去。

历史的年轮轰隆隆驶过,我仿佛置身于沼泽地中,顷刻陷入泥潭,古老的诗句敲打着我的灵魂:茫茫大块洪炉里,何物不寒灰。古今多少,荒烟废垒,老树遗台。我如一位沧桑的老人,凭吊着先人,任历史的风雪层层将我包围。又恍如隔世,我似一个被遗弃的孩子,迷茫的寻着回家的路。

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泪流满面,因为我最终会放下饭碗,离去!

  

美文作者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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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陈学成,女,祖籍山东东营。一名英语教师。热爱读书写作,喜欢逝水流年,常常沉湎于幻想当中。作品散见于《山东教育》《陵城教研》《胜利教育报》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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