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箴 炜 | 大 山 · 人 家

 当代文摘 2020-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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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zhongwaiwenyi

重名家,力扶新人

2017/11/18 星期六

大  山  ·  人  家

作者 | 箴  炜(北  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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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别的山峦来,桐梓的山竟有一种不知道让人该如何去描述才好的感觉。

汽车盘缠在山际,不断掠过车窗外叶阔草密的无名灌木、高挑茂密的梧桐、碧绿浩瀚的翠竹时,绿,在阳光下无边的炫耀;群山,层层叠叠的向远处蔓延开去,满眼是望不到尽头起伏的苍翠。当回望来路时才发现,身后那一条蜿蜒着的”蚯蚓”竟然是我们刚才行过之处。山下的房舍已然模糊,人成为了黑点;湛蓝的天空及在其间行走的朵朵云彩,早已被我们踩在了脚下,并被渐渐抛在身后越来越远的地方。车窗外有风迎面吹来时,空气里即刻就多了一些提神的清新。

每到夏季,当“似火骄阳”久久盘缠在重庆上空时,与之相隔不到两百公里的贵州桐梓就成为了重庆人消暑的首选之地。

而靠近娄山关和黔南花海的九坝小镇,长征时因毛主席曾将此作为娄山关战役的指挥所,而多出了几分神秘色彩。这个常年平均气温只有15度,有着万亩原始竹林海以及风景如画的黄河沟自然风景区的地方,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天然氧吧。这一望无尽的大山,使这里的农田耕地变得可贵,只盛产烤烟叶和竹笋,粮食作物反倒变成“副业”了。因此,世代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尽管日复一日勤劳耕作,可所得却远远低于付出。

终于风水轮流转。近些年,全球气温的逐渐升高反倒成全了这个贫瘠之地。发现商机的九坝人每到夏季,就家家户户经营起了各自的家庭旅馆,接待着来自渝都及外地逃也似来此避暑的人们。

盛夏的阳光抛洒在这片大地,田野已是一派收获的景象。阳光照耀下的田埂,周围是成片的烟叶地,烟叶正在勃勃生机的生长。路边小小的地盘绣着马齿苋和泥鳅串等野菜。劳累着的竹架上爬满了饱饱满满的四季豆、豇豆;玉米杆艰难的背负着一个个粗硕的大棒子;地底匍匐着的藤蔓下隐藏的是黄澄澄的南瓜。一阵微风荡漾着田禾,玉米叶就欢快的沙沙作响。更有辣椒红,茄子紫,黄瓜翠,金黄的向日葵被盛硕的脸盘压得弯下了腰,在绿的叶,青的梗的映衬下,那热烈而勇敢的金色,弥漫起泥土的真实芬芳,正演绎着一场浩浩荡荡的金色之旸!

当最后一抹残阳下沉时,漫天的星子入席了,明暗交替使大山多出几分暧昧。微风不敢惊动这黑的夜画。趁着夜色,丝瓜悄悄爬上了架,高粱响着瘦长的叶子,偶有蛙鸣声起。薄纱般的暮霭中,农家的炊烟袅袅升起。一轮新月升上了夜空,清烟似的光辉,四处倾泄开来,倾泄在屋檐下的肥猫身上,倾泄在远处的山岗上,一切都变成生动的水墨画。

志秀的家就在这幅美丽的画卷里。她之所以成为九坝的”知名人士”,全因她那顺手拈来的山歌。这位六十余岁的老人,黧黑、健谈。细致的五官,洁白的贝牙都记载着她年轻时的风韵,微微一笑时,让你就有了邻家阿姨的亲切。在我们的要求下,她落落大方的用当地方言唱起了年轻时最喜欢的山歌《望情郎》。我听过无数“星”或“腕”们的演唱,却总觉得从那些演唱场馆飘出来的声音里,或多或少夹杂着某种人工造作的技巧。而志秀的歌声如清澈的潺潺流水,又如露滴竹叶般铃铃作响;又或是黄莺在吟唱。在她天然婉转、动听的歌声下,一种直抵达你灵魂深处的情愫牵引着你,与她一起“手把着槐树,望郎来”…..这时你才发现,眼里竟然不知在何时已经升腾起了些许热气。

这位原本出生在新桥城里的女人,从小就无师自通的爱上了唱山歌。年轻时因家境贫穷,嫁到了这穷乡僻壤。“当初和他第一次见面时,背着媒人我就问他会不会唱歌,约他和我去后山对歌,对上了就嫁给他。他害羞的答应我不会,我就告诉他,那我不会嫁与你了。我好奇的问:“后来呢?”志秀浅浅的垂下眉眼说:“他说他会时时来看我,会一辈子对我好,直到我愿意嫁他为止。”…说这话时黧黑的脸上竟泛起少女般淡淡的红晕。

就这样,志秀阿姨最终被爱人的诚意打动,与他一起来到这大山深处。最初的生活亦是异常艰辛,这片浅薄的土地上,繁重的农活后却是微薄的收获。在她生下第二个女儿后,婆婆终于忍不住告诉她,打算将刚生下的女儿送人。志秀抱着刚出世的女儿哭泣着说:“不管多穷,我都不会卖女儿!”于是,几天后她就下地,与丈夫一起劳作。渐渐,夫妻俩忙时务农,闲时走出大山去贵阳打工挣钱。

以后,志秀家的日子日渐变暖,老天爷也眷顾,让他们如愿得到一子。随着孩子们的成长,志秀夫妻就在贵阳开了一家夜宵店,以经营烧烤为主,赚的钱最先给儿子买了一辆车跑运输,鸡鸭菜蔬等主要食材就由儿子从老家运来,这些鲜活的绿色食品很快就俘虏了城里人的味蕾,生意日渐兴旺…..想起那段日子,志秀说,只有一个字:“忙”!

城里的经历使她们看准了乡村旅游的前景,于是就回村里建了一栋宽敞的三层小楼,志秀与儿媳率先搞起了“家庭旅游”这一产业,后来就专心经营起自己的旅馆来。

儿媳是志秀自己先看上的,这是一位漂亮而善良的女子,婆媳之间有着亲生母女般的亲密。因为一家人的实在与热情,她家旅馆的生意异常兴隆。“人家那么远来我们这里,我们就是他们的家人,就应该尽全力让客人吃好、住好”。在这种朴实的思想下,她家居然成了九坝一床难求的“风水宝地”。她笑着补充说,”不过不要紧,你今后如果想来时打我的电话,我一定提前帮你预留起房间。”说话间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此时,一阵悠扬的音乐自楼下飘然而起,细听时,有扬琴、中阮、琵琶等弹拨乐器的张驰轻盈;更有二胡、板胡、竹笛等乐器的弦管合鸣。领头的扬琴引领着我,在瀚海夜空下,行云流水间,深沉、婉转而不失激昂,有如泉自幽谷蜿蜒而来。一种迷离,一种庄蝶之幻,使我看到了在遥远的天际,蔚蓝的夜空下,风托起一轮鹅黄的朗月从海岸慢慢升起,彩云围绕着那剪纸般的冰轮,跌倒在最轻柔的影波里,只泛起浅浅的涟漪……

志秀笑着补充:这是重庆一个乐队,他们相约来这里避暑,每天都要搞节目、排练,住在这附近有喜欢唱歌来,他们也给伴奏,因此我这里天天都热闹得很。我突然想起泰戈尔的一句话:“不要试图填满生命的空白,因为音乐就在那空白的深处……”而志秀这里,无疑是被填满音乐了。

………

离开九坝时已近黄昏,尽管志秀及媳妇热情的挽留吃饭后再离开,但想到前面还有许多路要赶只好婉拒。当我们车发动时,志秀的媳妇敲开车门,为我们塞进一包新出锅泛着麦香的馒头,灵活美丽的大眼睛透着真挚,她腼腆的告诉我们说路上服务区少,也许能够用得上。金色的霞光照耀下,风中飘来志秀与我们道别的清婉歌声……

……..

夕阳在昏昏欲睡中渐渐沉落。银白的弧月挂在了浓密的树枝上,不动声色的伴着我们山重水复的行走……

好久都没有见过如此明净而清晰的月亮,很想忆起一点上次与今夜的月色相似的景象,记忆里却是空白。至此方才明白——那些过往连同此时此景,都已留在这大山深处了。

作 者 简 介
AUTHOR INTRODUCTION

箴  炜,川籍,现定居北京市,自幼喜欢读书、爱好声乐、旅游。曾任职于《北海建设报》、《中国建设报》等媒体,发表作品多篇;后进入房地产业,为资深房地产营销策划、销售管理人士。善于以女性的独特角度思考人生,表达情感。中外文艺、当代文摘特邀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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