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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保护主义到底要保护什么?

 昵称BbprGMTQ 2020-09-10

关于动物保护大体上都根植于四种主要的理论基础上:动物权利主义、功利主义动物理论、环境道德理论、动物福利主义。

动物权利主义的基本逻辑来源于三个因素,首先任何生命都拥有其内在价值——也就是说任何生命不需要借助任何外在原因就有价值,其次生命因为其内在价值应该得到必要的尊重——这种尊重是无条件的,最后动物也是生命。动物权利主义的逻辑关系本质上来源于西方哲学自然法的传统,它的代表人物是是汤姆雷根。动物权利主义反对将动物视为工具或者人类取用资源的方式,他们跟大部分动物保护主义者一样反对动物实验,反对工业化动物养殖,反对将动物应用于人的娱乐。动物权利主义者的观点是消极权利大于积极权利,简单举例来说例如生命权大于娱乐权——为了美丽、美味和娱乐牺牲动物生命是不对的。

功利主义动物理论认为只要动物和人类一样能够感觉到痛苦,不管动物有没有人类一样的意识,都应该得到平等的考量。功利主义者不认为动物的生命与人类的生命必须被放在相同的天平看待,他们只是认为我们有义务就像对待人类那样也关注动物的幸福与痛苦感——只要动物能够感觉到痛苦。功利主义的基本原则是“全体人类的幸福值总和最大化”,同理包含了动物的功利主义价值总和原则也就是一个重要指标。举例来说,如果我们牺牲了动物的幸福指数的行为,并没有带来人类和动物总体上幸福指数的增加,那么这种行为就是不合理的。就像功利主义者认为大量的商业领域的动物实验并没有带来可见的幸福收益——例如向兔子的眼睛里滴入化学物质测试过敏反应造成的兔子的痛苦,并没有带来人类的幸福值的增加,所以这些实验是不合理的。

环境道德理论把整个世界看成一个整体的系统,这个系统有其自身规律,而人类的行为必须符合这个规律。自然界中羊吃草,虽然草被损害羊受益,但整体系统是平衡的,另外食肉动物捕猎植食性动物也是一样的道理。同理人类吃肉穿兽皮都没有问题,只要这是在自然规律和物竞天择的范围内都是合理的,但是超出这个范围,违反自然规律就不合理。例如食肉是合理的,但是虐杀则不合理。捕猎是合理的,但屠杀则不合理。为了生存驯养动物是合理的,但水族馆和动物园的动物表演则不合理等等

动物福利主义在所有动物保护理论中的应用最广,很多国家依据动物福利主义的理论都有相关的立法。动物福利主义的目标也最简单可行,即满足动物最基本的需求。例如1965年,英国政府为回应社会诉求,委任了Roger Brambell教授对农场动物的福利事宜进行研究。根据研究结果,于1967年成立“农场动物福利咨询委员会”该委员会提出动物都会有渴求“转身、弄干身体、起立、躺下和伸展四肢”的自由,其后更确立动物福利的“五大自由”。按照现在国际上通认的说法,动物福利被普遍理解为五大自由:享受不受饥渴的自由,保证提供动物保持良好健康和精力所需要的食物和饮水;享有生活舒适的自由,提供适当的房舍或栖息场所,让动物能够得到舒适的睡眠和休息;享有不受痛苦、伤害和疾病的自由,保证动物不受额外的疼痛,预防疾病并对患病动物进行及时的治疗;享有生活无恐惧和无悲伤的自由,保证避免动物遭受精神痛苦的各种条件和处置;享有表达天性的自由,被提供足够的空间、适当的设施以及与同类伙伴在一起。

人类可能只有彻底摒弃“奴役”这一概念的合理性,人类才有可能真正得到解放,这也是所有的平权运动(动物、黑人、妇女、残疾人、同性恋者等等)的根源——解放人类自己。

但是客观上,即便从理论的角度,任何一种平权运动也都存在短板。例如有动物保护主义者持有所有生命一律平等的观点。但是单说人类的平等原则事实上也处于一种窘境。因为既然个体、种群、性别、族群的差异是不可避免的,那么“平等原则”的基础到底是什么呢?因为如果以今天科学理性的观察方式,就像牛顿物理学、达尔文主义和弗洛伊德主义所代表的人类认知革命那样——所有现象的背后必然存在一个物质的根源,那么对于“平等原则”来说,这个根源到底是什么呢?

西方传统的平等观念很多事来自于宗教的,即上帝面前人人平等。教士说神爱世人,并不偏爱于谁,于是这就变成了“人生而平等”。但这是一种预设的答案,至于这个答案是怎么来的,就没有答案了。尤其是当神不再主宰人的世界以后,“平等”似乎变成了无源之水。有的动物福利主义者持有这样一种观点“主张平等并非根据智力、德行、体力或类似的无可否认的事实。平等是一种道德观念,而不是一种事实认定……人类的平等原则不是对人与人之间所谓真正平等的一种表述,而是我们应当怎样对待人类的一个规定。”这观点乍一看似乎很有道理,但是它却是个循环论证,换言之它没有表述出“平等原则”的坚实的逻辑必然性,再简单一点说就是这种道德观念是怎么来的呢?

我们的现实中是较为出色的个体占有更多的资源,拥有更多的机会,所以较出色的个体是其他个体事实上的主宰者。这一现象可以推广至所有动物,在现今这个智力最为重要的环境里,人事实上能够主宰其他动物,是有能力把其他动物变成奴隶的奴隶主。那么这其中有两个问题至关重要:一是有什么理由让人类自愿节制使用他们的能力呢?二是带领和奴役的区别究竟在那里呢?

另外动物福利主义者断言“道德论证的实际分量并不依赖于断言于权利的存在,因为权利本身还是要根据能否感知痛苦和快乐来证明……平等的原则就要求把它的痛苦与任何其他生命的相似的痛苦平等地加以考虑。如果一个生命不能感知痛苦或快乐和幸福,就无须考虑。就是说,唯有感知力的界限才是关怀他者利益的正当合理的划界。”但是这种以幸福快乐的简单感知为标准的观点实在太容易被驳倒了,例如,如果奴役在感知上更加幸福呢?如果是一种舒适的温文尔雅的极权主义呢?如果是《美丽新世界》或者《娱乐至死》的世界呢?更何况种族主义分子或种族歧视往往也并非是要剥夺被歧视对象的幸福,他们只是认为被歧视者因为这样那样的劣性应该甘于从属地位,这样才能保证整体上的幸福。

动物解放主义的其中一个重要目的是反对动物实验。本质上来说,动物实验是物种歧视的结果,这就像是731部队会用中国人做实验而不会用日本人做实验一样,也就是说日本军国主义者认为“支那人”不如大和民族优秀,同样的今天的人认为人类比其他动物的地位要高。其实最残忍的民族,多半并非因为好杀,而是自认为杀的有道理。把数以百计的瘟猪活埋掉,完全只是因为实际利益至上的价值观,这种价值观决定了我们的爱恨情仇的所有行为都是功利性质的,换句话说不是感情。

但从反对动物实验来说,是为了解放那些用做实验的动物吗?就像电影上激进的环境保护分子兴奋的看着四散着逃出实验室的猴子和鸟,事实上那只是情感渲染,真正的动物保护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因为如果人类真正能做到不再使用动物做实验,那么今天用做实验的绝大多数动物压根就不会存在——这些动物之所以出生,本身就是为了作为实验的原材料或者工具。动物保护的真正动机也许是避免人类变成残忍的物种。

但是这种理由太过于抽象了,而且从文艺复兴以来,世界主流已经世俗化了,世俗化的其中一个弊病是实用主义倾向。正是由于大众的实用主义倾向,动物保护主义也被迫寻找着实用主义角度的理由。而反动物保护的力量也同样从实用主义的角度进行舆论引导,以激起人们对保护动物的反感情绪。于是,如何从实用主义角度使动物保护主义合理化,这一直是个难题。

边沁说:“问题不在于它们是否能推理,也不在于它们是否能说话,而在于它们是否能感觉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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