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开元年间，长安城一个叫做韩干的酒肆伙计，抱了一坛美酒，送去一个熟客的家里，结果客人不在家，他就在门外等着。等得无聊了，韩干就拿了一支树枝，在黄土地上画起画来，画了一只狗，又画了一匹马。 这个时候客人回来了，爽快地付了酒钱。看到地上的画，问韩干说：“这些都是你画的？”韩干说是。客人说：“你以后别在酒肆做工了，我出钱送你去学画。”这个酒客就是已经中过状元的，在长安公子圈炙手可热的王维。 又过了几年，韩干功力已成，而这时王维也已顺利泡到了玉真公主，成为当朝驸马，在宫廷有着各种良好的关系。于是，韩干顺利地成为了一名宫廷画师，专攻画马。 天宝三年，大宛国为了向唐玄宗示好，送了他两匹宝马。玄宗毕竟不比他的爷爷太宗，没有昭陵六骏可以彪炳武功，但既然有宝马在厩，还是多少要做一番相应的文宣工作，以让后人知道，自己也是精于骑射的君王。 于是，他亲自给这两匹马起名叫做“玉花骢”和“照夜白”。不得不说，这名字，尤其是“照夜白”三字，实在是起得绝妙！看到这三个字，想到是一匹马，那么这匹马的名贵和神骏，已经跃然纸上，无须赘言。 在耶鲁大学出版的《三千年中国画史》中，照夜白的英文翻译是“Shining Light of Night”，还说得过去。但不如大都会博物馆的官方网站上翻的好：“Night-Shining White”，恰好是三个单词对应三个汉字，读起来也保留了汉语原有的韵味。 起好了名字，总要留下这匹骏马的图像，唐玄宗自然想到了韩干，“遂命悉图其骏”，于是就有了这幅《照夜白》。在韩干笔下，一匹顶级的战马正奋首嘶鸣，他仅通过简练的线条和晕染，就达到一种紧张活泼的境界，堪称神作。 只是，古今多少观者，都只看马，去思考那根立桩的人好像不多。韩干完全可以把照夜白画在草原上，也可以像《人骑图》一样，画一个牧马的人牵着它，可为什么要画一根顶天立地的木桩，将照夜白恰如其分地拴住？ 看那浑圆的臀部，虽然线条遒劲，却也是疏于奔驰、养尊处优的佐证。若是从这个角度去角度，却又可以做很多的引申。 比如，韩干对当时的世道，或者说对唐玄宗的统治，到底是讽还是褒？当然可以是讽：唐朝至玄宗一朝达到顶峰，唐玄宗因而也不再像早年那么励精图治。陪杨玉环多，而骑照夜白少！照夜白的闲置，不正侧面讽刺了唐玄宗对国政的荒废吗？ 赵孟頫 《人骑图》 当然也可以是褒：邻国的战马到了大唐，只需被圈养起来，供人临摹观赏即可。因为大唐一派盛世景象，哪里需要使用战马呢？其他那些未曾折服的边疆小国，看到《照夜白》，或是听到照夜白的处境，自然也被震慑了。 很多事情，我们一辈子都搞不明白。就像照夜那片白，只是铺在那里。  《照夜白》图成之后，自然是先被唐朝的宫廷所收藏的。后来，根据画卷上的题跋印章，历经张彦远、李煜、米芾、危素、沈德潜等众多名人之手，因而也被认为是传承有序的真迹。 直到清末民初，跟许多其他国宝一样，《照夜白》最终也被英国藏家所收走，流落海外数十年。直到 1977 年，才被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购得，有了一个相对稳定的落脚之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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