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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胡振华 他去了，去得突然，去得匆匆，去得平静。 他是我们学校的传达师傅，负责看门，拉上下课的铃，兼管收发。 三十多岁，他是在学生们全部考试完以后，被人送进医院的。他死在寒假里，没有打扰谁。 在一般人的眼睛里，他比一般人还不如，因为幼年时患过大脑炎，夺去了他一半的健康和智力。 他对生活没有过高的追求，吃的、穿的、用的，朴素而简单。但是，对生活他又从没有失去过追求。他追求美，他追求有意义的人生。于是，他总是默默而又努力地蹒跚在教学楼的上上下下，送报送信。那是一个简单的重复，他却倾注了全部的热情，忠实得近乎于虔诚。每封信他都要亲手交到收信人的手里，哪怕在怀里揣上几天。 偶尔一次，因事繁而误了几分钟，铃声不准招来了一片埋怨，他笑笑，全部吞了进去，用更认真来回答。 假期。冬的寒风，夏的酷热。他走东串西，将送到学校传达室的书报给老师们送到家。这些书报本可以等老师来取，或者开学了集中发放。可他怕误了老师们的事，坚持一天一送，好在老师们基本上都住在一个家属区，否则，他更辛苦了。这是份内还是份外，要不要算加班，他从未给领导提过。他的辛苦收到的应该不只是一声谢谢，那感动在老师们那里是会转化的，虽然这一点谁都没有说过，他也许从没有想到过。 他不富足，家里生活还有些拮据。可他却拿出一个月的奖金，买了一支气筒。他将气筒放在传达室，让骑自行车的老师和学生方便了许多。对此他从未说过什么，人们都以为是公物，他也这样认为。 他从垃圾堆里捡碎纸。一张一块，一天一天，不怕脏，不怕麻烦，每个星期他捡的废纸可卖块把钱。“小王太穷了”有人人怜悯他。可最后，他用卖废品的钱买了一杆大秤，又是放在传达室，谁都可以用可以借。 “小王，帮我买点面条！” “小王，帮我给车打打气！” “小王，帮我到邮局送封信！” …… 他从未拒绝过谁，只要是他力所能及的，他总是认真、细心、实在地去完成，把别人的满足当作自己的欢乐。 他能力确实不大，大脑迟钝，又跛了一条腿。他没干过什么大事，连正常的工作都无法胜任；但他又干了许多事，许多一般人能干却未必肯干的事，并竭尽全力。 他去了，在人们不经意间。传达室突然空荡了许多冷清了许多。通往教学楼的小路上再也见不到那个蹒跚前行的瘦小的身影，门外也不会传来他敲门送报纸的声音……他在时的热闹和温暖似乎被他一起带走了。 他走后许多人才明白，小王虽然是个弱者，但是他给予人的要比人给予他的多得多。 这就是一个弱者的世界，一个比普通健全的人还要大得多的世界。 不知还有无人记得他的名字：王新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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