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在验票口,那个也许没结过婚没生过孩子的,或者压根连恋爱也没谈过也因此根本不懂什么是爱的女性工作者,对着仅拿一张身份证的我,冷冰冰地蹦出一个字。
“我送送女儿上学,东西很重……”我真诚地希望这个缘由能激起她的理解或母爱情愫,然而她冰冷的脸,像个“机器人”,对我审犯人般冷目而视,接着硬生生地从她的齿牙间渗出两个冰冷的字:“不能!”
我灰溜溜地瑟缩到稀稀拉拉的正待检票远行的旅人后面,看着女儿一个人过安检口,心疼得不得了。其实,女儿后面跟着一个专程来送她的同学,他们那个小集体中的老大,这边还有四位不能通过检票口的女儿的同学乖乖地站在这边张目相送,可我还是心疼女儿,想亲自送她到车上,安放好她的行李才妥当。
老大出示了一张明天要到呼市的相对于今天的旅行绝对是逆行的车票,递给那个正在验票的“机器人”,“机器人”冰冷着脸正欲进入认真的票检程序,老大急速抽取回他那张票,过安检口去了。我赶紧绕到那个“机器人”后面的另一个入口,那里没有检票员,通道口放了一个象征性的可移动铁索栏。我一边观察那个“机器人”的动态,一边小心翼翼地向左挪移了那个移动铁索栏,以便能腾开一个足够我通过的通道。运气不错,对面检票口又多了几个旅人,检票口只有那一个“机器人”,而且她并不东张西望,专心致志地检票,我便大胆地从她身后的这个无人看守的检票口敏捷地偷偷遛进去,并顺利到了安检口,放下包,过安检门,于是异常兴奋起来,心噗通噗通狂跳,和女儿取东西,送女儿进候车室。女儿和老大惊呼不已:妈妈,你进来了?!二妈,你也进来了?!是啊,进来了,为了送女儿,我愿意冒这样的险。不过,也并不险,既然入口处无人看守,说明可以有“漏网之鱼”的,况且我又不是爆恐分子。
候车室里人并不多,因为是子夜,大约都是些求学的孩子,还有陪送的家长罢了。
乘车前又一次开始检票。工作人员一手拿个打记号的钳子,一手接票,只容一人过的通道口霎时间挤满了大包小包,后面的人大声叫着别检了別检了。而我正绞尽脑汁想着如何顺利通过这个检票通道的策略,要不就说票在前面,检过了,要不就说票在后面,好远了,要不就假装拿东西腾不出手来,后面的人一定会把我连推带挤送过这个通道。策略刚想好,就到通道入口,工作人员正好就不检票了,大家负着重鱼贯而入,突然飘来一个女人的埋怨:是不是都没有买票?干嘛这么挤呀!我心里咯噔咯噔的,诅咒这个狂妄的特号人物赶快闭嘴,以免出现状况。感谢天,我顺利通过这第二个检票通道,与女儿和他们的老大一起赶到K1315次列车10号车厢右边的9门口,真幸运,遇到一个可爱的列车员,我说需要帮孩子安顿行李,她微笑着通融我们,也不看票什么的,只说快点就好。
车厢里没有灯,借着手机的一线光,女儿猫着腰找到她的10车厢15铺,老大把行李安放到行李架上,我就开始嘱咐女儿,注意安全,晚上盖好被子,早上起来要喝热水,吃饭,记得吃药,多喝热水,先吃饭后吃药,记得吃水果......翻来覆去不厌其烦地嘱咐。“二妈,快下去吧,要不一会儿车开了。”老大提醒我,我机械地跟着老大下了车。女儿把我们送到车门口,回到她卧铺正对的车窗处,一遍遍地摆手说再见,一遍遍地示意要微笑面对生活,一遍遍地表达着对妈妈的依恋。我们彼此都一样。
车启动了,西向而行,要绕多大一个圈?呼和浩特东站发车,路过包头,经过西安,到南昌西站,女儿要在车上待两个晚上一个白天,这趟旅行大约经历36小时之多呢。看着车窗里的女儿,我好想再亲亲她的脸,刚才在车上怎么就给忘了亲亲这个捣蛋的家伙了呢?
车走远了,彼此从车窗看不到了,我和老大走出出站口。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有那么集中体现的凉意,是旅人的泪吧?听说过贵人出门带风雨,女儿是贵人吧?是自己的贵人吧?是每一个与她近心灵之距的贵人吧?这个雨天的别离因为有了别样的信念与追求,因而也有了别样的祈愿与欣慰。
在这样的年龄这样的季节,我们正式开启了聚少离多这个时光模式,思念又在这样的时光模式下启动了。愿女儿在这一段旅程中收获心想事成的精彩。
今天送站有冷有暖,无惊无险,只要是好好公民,我们还是可以享受一段别样离情的。不是所有的离别一定要写上悲伤和绝望,也不是所有的离别必须画上晦暗的颜色唱凄婉的歌。祈愿四个半月后,女儿带着不败的骄傲戎装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