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田小东|七月十五哭哭啼啼

七月十五哭哭啼啼

田小东

七月十五，哭哭啼啼；八月十五，吃吃喝喝。意思大抵是，七月十五，祭奠先人，在坟前必须痛哭，以表哀思。八月十五，就用不着泪眼迷离，而是把好吃的好喝的，带到墓前供上，以示孝心。

听母亲说，七月十五是做女儿的为过世的父母上坟的日子。因此，七月初，母亲就去小卖部买纸钱，大额的小额的，齐齐整整码起来放好。我指着小额的纸钱，疑惑地问，怎么还带零钱。母亲白我一眼道，老人们天生节俭，去那边也舍不得花，万一找不开，怎么办？想想不无道理，再不敢问。突然，母亲忽地想起什么，把我叫她跟前，指着小南房，严厉地叮嘱我，那里面的水果一点不许吃，上坟用的。看样子，这些东西绝对一点都不能吃，不然母亲真能往死里打。也怪母亲，担心到那天买纸钱会涨价，就及早出手。钱虽省了一些，我却眼馋心痛几日。待到母亲去姥娘姥爷的坟头祭奠，回来时，眼睛红红的，看样子留了不少泪。母亲也会想念她的父母亲的，只是极少说出口。母亲常唠叨，要不是老娘姥爷接济，我们也不会长这么大。记得小时候，老娘姥爷在农忙时，一起住到我们家。老娘帮着做饭，姥爷帮着受地。吃饭时，我们年纪小，不懂事，专挑白馒头吃。而那些剩饭和蒸了几次发黑的馒头，成了老娘和姥爷的抢手货。母亲看不下去，大声训斥我们，不晓得爱护老人。姥娘忙打圆场，说吃到肚子里一个样。

父亲在这一天，也要早早起床。去爷爷奶奶的坟前祭奠。我没有姑姑，父亲自然充当起这个角色。他长叹一声说，奶奶爷爷要是能有个女儿，多好，就能洗洗涮涮，缝缝补补。

可惜，父亲是个男人，没有女性与生俱来的温柔体贴，细致周到。干点粗活重活，自然得心应手。记忆里，父亲这一辈人，在家庭里，主外。从不做饭，从不洗衣。可是当他的父母年迈，他很快地学会了做饭，学会了洗衣。虽然饭做得不那么香甜，衣服洗得不那么干净。就是这么一个极容易的转变，在奶奶和爷爷的眼中，竟无端生出多少欢喜和愧疚。奶奶常常对爷爷说，要是有个女儿，就不用父亲干这些女人才干的活。好在，他们有了孙女孙子，父亲有了儿女。彼时，父亲站在他的父母面前，俨然一副孩子样，自豪地说，爸妈，我比你们有福。听这话时，爷爷和奶奶一下子变得多么开心。

常言道，岁月不可留，但亲人之间的温情，永不灭。今年七月十五，我陪着母亲去给姥娘姥爷上坟，姐姐陪父亲去给爷爷奶奶上坟。路经村头和十字路口，遇到一些人，在那里焚烧纸钱。他们用这种邮寄的方式，为远方的亲人送去哀思。回忆如缕缕青烟不断缭绕，思念如片片纸灰不停飘荡。我想，那些逝去的亲人一定地下有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