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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的茱萸 她对重阳节生起好奇，是因为那个从遥远的吴地回爷爷家过暑假的少年。 那年，她因为病，退学在家，每日郁郁寡欢，过得十分无聊。有一天，在清晨的阳光里，看到了捧着书读的那个少年，“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虽然，王维这首诗她早就学过，但这次，竟然莫名的觉出了兴趣。她轻轻的走过，偷偷瞄了一眼书，也偷偷的，瞄那个沐浴在清晨阳光里的少年。 慢慢的，他们就认识了。她听少年讲他的家乡，讲重阳节的登高，和茱萸这种植物。心里一再的泛起涟漪。这和她的家乡，是多么的不同啊。在她的乡下，可是从来不过重阳节的。 她生在山地，抬头就能看到山，也就对登高没有了多少兴致。而茱萸，这种来自少年家乡的植物，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植物？ 人可能都是这样，眼前的，熟视无睹；远方的，却觉得神奇。于是，留心起了，跟茱萸有关的点滴。 三国曹植《浮萍篇》里的“茱萸自有芳，不若桂与兰”。南朝江总的《宛转歌》里的：“菤葹摘心心不尽，茱萸折叶叶更芳。” 暗夜里，边读，边想象着散发浓烈香气的的茱萸，这该是怎样的一种馥郁？也许，就像少年总是有着好闻味道的衬衫？ 《本草纲目》里，说它气味辛辣芳香，性温热，可以治寒驱毒。《风土记》也记载：“九月九日折茱萸以插头上，辟除恶气而御初寒。” 少年说，在他们家乡，茱萸雅号“辟邪翁”。 原来，这远方的茱萸，不仅是药，还是镇妖降魔的英雄。治愈和拯救了她苍白的生活。 只是，“辟邪翁”这个称呼，应该换成“辟邪少年”才妥帖啊。 自此，这茱萸，成了她贫瘠生活里，挥之不去的快乐。因了枝枝蔓蔓的想象，也因了，它有着远方神秘的光芒。 只是，暑假结束了。少年走了。快乐的日子，因为乐，总是快的。 在那年的重阳节，她收到了来自少年家乡的包裹，打开，是茱萸红色的果实，像一粒粒鲜活的心。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她看着那些红彤彤的果实，心跳不已，远方的少年登高时，会不会也觉得少了一人？ 盼着书信的日子，成了她少女时代最魅丽的期待…… 渐渐的，信越来越少了。 再到后来，没有了。 她鼓起勇气，给自己找了无数的借口，面红耳赤的问少年的爷爷，他，还好吧？ 终于知道，他去了一个比他的家乡更远的远方。每个人，向往的总是远方吧。 遇见，或离开，皆是定数。 她最念念不忘的期盼，就这样结束。她与茱萸的缘分， 稍瞬即逝。其实，也说不上结束，哪里有过开始？但，还是觉得，像失去了什么，心空得厉害。但，只能接受，只能。慢慢熬过去。 不然呢？世事本无奈。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偶然想起，这茱萸，其实也并没有真正见过。何至于这样迷恋？ 看惯了周围曾经恋人们的鸡飞狗跳，她甚至暗自庆幸，她少女时代曾经的美好，没经俗世的浸染，而变得面目可憎。 或许，最动人的人，或事，真正拥有，反而却会不堪。 可是，每当重阳节，默念王维的“遍插茱萸少一人”时，她自己知道，她虽然无数次遗忘了那些熟视无睹的风景，可是依然记得，那不曾真正见过的茱萸。 这让她恍惚，这世间，究竟什么才叫拥有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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