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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尔盖风情录|文君:雪夜思故人

 享道 2020-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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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思故人

文君

每每念及逝去的夫君,心里就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雪,寒冷彻骨。

人间的温暖,似乎并不止于身体的接触,在夫君逝去多年以后,即便是在流火七月,想起曾有过的温暖和现今的孤独,内心的冷依旧令人窒息。

想当年,我们曾生活在那个以风雪弥漫著称的雪域高原,深陷冰雪的世界,却因为彼此的热爱,常沉浸于一份温暖之中。

我那时还在山区小电站当运行工,枯燥而单调的生活,把人的灵性都消磨的一干二净。

那年除夕夜,我值中班。夫君骑上摩托车从六十里外的县城赶来陪我,待到新年的钟声敲响,我们换班之时,夫君竟异想天开地说带我回三十里外的娘家过年。

天正下着大雪,纷纷扬扬似乎没有尽头,路面早已铺满了两寸厚的积雪,摩托车驶行在松软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仿如一曲天籁。

山路崎岖,沿河蜿蜒而下,两旁柳树松柏环绕,在这大雪弥漫之际,真像一群群身披白雪锦袍的仙女,随流水的音乐曼妙起舞。摩托车的灯光打在晶莹的雪花上,折射出耀眼的五彩光芒,风撩起我米白色的衣襟和火红的头巾,一路小心翼翼地驶去。

不曾想,疾驰的摩托在积雪的路面轰然翻倒,夫君虽一脚支撑起车身,可我还是被摔在地上,双膝着地。一阵麻木传来,撩起裤脚只见鲜血长流,寒冷中血液凝固慢,急得夫君一个劲埋怨自个,我笑笑用手绢扎住继续上路。当我们顶着风雪敲开家门时,人间的温暖便从骨子里向外弥漫,暖了整个冬天。

爱上雪,源自她的纯洁和美丽,还有那份得天独厚的沉静与淡然。她不像风,呼啦啦刮过,唯恐世人不知;她也不像雨,霹雳啪啦整得惊天动地、摧枯拉朽一般;她总是静静地飘落着,悄无声息来到大地,待到清晨一觉醒来,整个天地一片白净。人的内心仿佛也被这洁白所洗礼。


当年房屋背后有一座碉堡山,山上种满了柳树。在冰雪期长达半年之久的高原,这些柳树时常身披洁白的羽翼,在微风中荡漾。我一直都在想,只要有那么一次,在大雪飘飞的午夜,走进这片林子,我就可以与那些雪花对话,与那些柳树相依相偎。

高原的十二月,零下快二十度,我与小姐妹肖梅,邀约起她的老乡阿刚,在凌晨时分攀上了这座小山头。县城的夜景在飞雪掩映下一如朦胧的仙境,偶尔一辆汽车驰过,惨白的灯光射入一片苍茫之中, 找不到半点依附。

我们躺在山坡上,枕着白雪,望着深邃的夜空。肖和刚唱起了忧伤的黑水民歌。他们是嘉绒藏族的后裔,骨子里都有着先祖一样的坚韧和执着。歌声时起时落,它们就那样飘散在雪夜里。

而我,一直在静心聆听雪花的低语,仿佛找寻我前世的某种凭证。冷冷的寒风拂过我的脸颊,一朵一朵的雪花飘落在脸上,慢慢融化,渗进我的眼角、嘴唇。冰凉之后,有一丝丝甜蜜与温暖从心里升起,一如依偎在母亲怀里的感觉。

多年以后,载着我风雪夜归的人去了雪花的故乡——天堂,而我生活在没有风雪的都市,却一天比一天感觉寒冷。好在还有与我一起聆听雪花的友人在远方陪伴着,一起行走在人生的四季,令我在寒冷之余,还能找到温暖的来处。

今日推介

在文君的诗歌深处,感动你的不是诗歌的奇异美丽,而是渗透在诗质里的朴素与风情。是一种异于它诗的民族性的很少刻意修饰的诗本真。她的文字里有一种对生活、生命的尊重,有一种近乎宗教崇拜似的神性。在她的思绪里,黄果树瀑布下的村庄、舞阳河的波光、侗乡风雨桥、雅拉雪山……一一显露真容。而我们阅读的灵魂也因为高原的热忱和高远而更加的澄澈明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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