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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想要一顶帽子 这么多年，一直想要一顶帽子 帽檐宽大，外形硬朗 电影里牛仔戴的那种 这顶帽子戴在头上 好像顶着一座结实的房子 这样我就可以到处去了 即使不像牛仔，也像 一个自由自在的小流氓 即使不在马上，我也会在 一辆叮当歌唱的破自行车上 风来，我用帽子兜住 嗅它带来的各种隐秘气息 雨来，帽檐就为我拉起珠帘 隔着珠帘看世界，真是美极了 寒冷来时，我要学会缩小 缩小到帽子厚实的温暖里去 遇到顺眼的陌生人 我会优雅地抬一抬帽子 那是我对这个世界的致意 也是我对这世界的一点点妥协 ——也罢，有时候把世界 放进来帽子里一点，并非坏事 直到今天下午，遇见那个 行将暮年的人 那是在黄昏的城中村街道上 他骑着自行车，以一个真正的 小流氓的姿态优哉游哉地前进 汹涌而晦暗的人群中 我一眼看到他的帽子 正是我多年来不时会想到的帽子 恍然明白，这么多年在努力 我其实就是在追赶这顶帽子 这时候我多想快跑几步，追上他 用力拍一下他的肩膀，大喝一声： “老兄，请借帽子一用！” 面朝大海 在面朝大海之前，我必须有所准备 先去验下视力，换一副新的眼镜 我看不到大海的边际但至少要把大海看到最大 要有足够的耐心长一头长发 用以刻画海风刚劲的线条，并感觉自己的一部分也成为海风 即便没有风的自由，也不必抱怨自己沉重的肉身 如果能够，我要提前给胡子放假——在古老的大海面前 我要显得尽可能得年轻——这是对长者的尊重 也是年轻者与长者对话最好的资本 我要提前想好要在一块什么样的石头上坐下 简单的聚会 甚至不是为了聚会，我们 聚在了一起。 轮个踢一脚刚生了二胎的哥们 然后派烟（烟的档次有高有低） 彼此看看，都发福了 有人发福的厉害，有人 只是小腹堆成了山包 玩笑随手拈来，恰到好处 避免了冷场，用不着酒的发酵。 我们彼此微笑，相互揭短 恭喜的话只说给哥们的家人 说给哥们则显得见外 我们从医院的走廊来到 院子，从院子又到医院门外 烟派了几圈，玩笑开了又开 没有谁主动说要离开 可冬天了，外面确实冷了 逐渐干燥的嗓子也用咳嗽来提意见 电话又一再响起，那就 散了吧，散了吧，散了吧 个把钟头吧。谁也没有提起多年前我们 在月下的结拜 写一首轻快的诗 写一首轻快的诗不写沉重的 很久没有写诗了 很久，沉陷于金钱和数字的泥潭 究竟是多久了，每一天 我都仔细觉察着柴米油盐的泥沙 拖着我下沉 那些在过去的时光里闪亮的诗 已经渐渐失去光泽 但是每一天，我都记得 自己是一个诗人 虽然我已经开始厌倦沉重，厌倦沉重的诗 但这并不意味着 我是一半的轻快的诗人 写首诗吧，写首轻快的诗 既然生活沉重，而我又无法轻松 既然已如此贫穷 那让我在诗中挥金如土吧 虽然生活贫穷，但妻贤子靓 此刻我写下的 轻快而无用 当我轻快地跳跃向这首诗永不出现的句号 我仿佛置身于一场雨与另一场雨之间的时光 那仿佛是琥珀，仿佛过去了很多年 ——我感到一种快慰的轻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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