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汾东夜话录丨张玉虎:微笑与身价

 享道 2020-09-11

微笑与身价

张玉虎

前不久,夫人所在的单位组织职工外出旅游,蒙夫人不弃,我也有幸“搭便车”享受了一次“海南双飞五日游”。海南旖昵的热带风光和浪漫的少数民族情调之迷人自不待言,仅那来回十余个小时的空中飞行就叫我们这些“土老帽”们大开眼界了。飞行途中所见所闻,不免使人心生感慨,因以记之。

单位组织旅游,又有不少家属同行,队伍中妇女老人不在少数,难免“莨莠不齐”,气质不雅。同乘一趟飞机的还有几个和我们一样的团队。旅行中,几乎所有的人都被空姐那高贵的仪态和甜甜的笑容所感动所陶醉了,大家似乎一下子就找到了当上帝的感觉,坐在身旁的两个上年纪的女士直夸空姐气质好,直夸飞机上的服务好。但我却从空姐那职业性微笑的眼神里隐隐地感到了一种居高凌下的不屑和盛气凌人的傲慢。一开始,我还以为这是因我孤陋寡闻而形成的偏见,但后来,我的这种莫名的“偏见”竟不幸地变成了现实:

飞机从三亚返并时,途中要在深圳稍作停留,着陆前,尽管乘务员再三广播提醒人们为了自己的安全要坐回坐位上并系好安全带,可后舱还是有一名乘客满不在乎地站在过道上。待飞机停稳后,一个别着乘务长胸卡的空姐过来不由分说就对着另一位中年乘客发起了雷霆之怒,其态度其言语完全是一个老师教训学生或者是一个优等人对劣等人才有的。别说是当事人,叫我这个局外人旁观者听着都有点儿受不了。尽管那个中年男子再三声明刚才站起来的不是他,但因他的后面有几个乘客(可能其中就有刚才真正地站着的那位吧)异口同声地起哄说“就是他,就是他!”那位乘务长就更是得“理”不饶人了,又说出了一些更为生硬,更为使人难堪的话来,使那位无辜的乘客当众蒙羞。

后来,和那位中年人同行的乘客们一致证明中年人确实没有站起来并要求乘务长向当事人道歉时,乘务长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伤害了,委屈的流出了眼泪,还请来了机长为自己压阵。机长来了后多次强调说乘务长是好意,是为了客人的安全。再后来,乘务长的嘴里虽然也吐出了“道歉”这两个字,但那语调和语态却根本与道歉无关,在她心目中,好象道歉就是“道歉”这两个字,而不是对被伤害者真诚的抚慰和自己发自内心的反思。当那位乘客还要说话时,乘务长说:“我已经向你道过歉了,你还要叫我怎么样?”

在这里,我绝不怀疑那位年轻的乘务长的一番好意,她确实是为了旅客的安全着想,但我却对她的那种态度无法认同。你自己在有所失误伤着别人的情况下别人要求你道歉你还觉得有所委屈。那位按年龄可以做你的父亲的乘客没有做错什么却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蒙受你给他带来的羞辱。你为什么不多为他想一想呢?你为什么不能换一种方式来处理这样的事件呢?需知他和你是一样的人,他比你年长,你应该尊重他。

世上的事情也就爱往一起凑:在深圳机场的那种又宽又大的电瓶车上稍事休息后,我们又回到飞机上等待起飞。虽然行期并不长,可一但踏上归程,人们还是想早一点,顺利一点回到家中,大家不免都有点儿焦虑,都或多或少地有那么一点儿“归心似箭”的神情。可就在这时,飞机上的广播响了,说是有一个买了到太原的机票的人不辞而别,在深圳机场提前下了飞机,叫我们大家都带上所有的行李下飞机,机上要进行一次安全检查。焦虑的人们听到这样的消息更为焦虑了,但大家都清楚民航方面这样做是为了安全着想,是必要的,人们很快便都从行李仓里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井然有序地下了飞机,在舷梯的下面排起了长队无奈地等候着。

无端的等候是最为烦人的事情,队伍里的人们便嘈嘈切切地议论起来:有的人咒骂那个不辞而别的家伙是王八蛋,害得大家担惊受怕。有的人说这一次咱们的飞机上是不怕少了东西,可就怕多了东西呀,至于他所说的那个“东西”是什么,大家也都心照不宣。还有的人就猜测这个乘客为什么要提前下飞机,是有要事改变了计划?还是粗心跟错了人?或者他就是那个飞机降落时站在过道里的人?或者还真就是一个破坏份子?议论着议论着,队伍里就多了一些“杞人”,他们开始担心起来,害怕起来,有一个女士就叫别人摸她的手,说是她的手都冰凉了……一时间,队伍里渗进了一种恐怖的气氛。

还好,这不过是一场虚惊,时间不算长,安检人员已经把飞机上细细地检查了一遍,通知我们可以再次登机了。看来,那位粗心者或者恶作剧者可能没有把什么东西“拉”在飞机上,那人要是真的给我们留在飞机上点儿什么可怕的东西,那麻烦可就大了去了。登机时,我从心里感谢民航方面严密的规章制度和细致的工作作风,如果这样的情况不是排除在起飞以前而是发生在飞行的途中,那可就惨了。

上飞机时,那位乘务长又站在飞机的舷梯口上职业性地微笑着向人们表示歉意。和我们同行的一个年轻女士还是心有余悸,路过时她就顺便多了一句嘴:检查好了吗?没问题了吧。乘务长的回答终于叫我把握住了职业性微笑后面隐含的那种捉摸不透的难以名状的情绪的实质所在,原来,那是一种优越感。

乘务长斜瞟了那位女士一眼,用一种绵里藏针的语调说:“你放心吧,检验不好我们是不会起飞的。我们的机长身价就两百万呢!”乘务长的这句看似安慰人的话的潜台词应该是:“你才值几个钱呢!”

那位乘务长说他们的机长身价200万元,可能是有其经济依据的。但是,人的生命和尊严能简单地换算成货币,能一个一个地标出价码来吗?

坐回座位上以后,我的心情沉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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