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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治风物志|上人:捉知了

 享道 2020-09-11

捉知了

上人

知了在我们这里音做“唩嘤嚓”, 相声的缘故,我选了这三个带“口”字旁的汉字。每逢夏季,这种小虫子总是“唩嘤唩嘤嚓”地叫个不停,小时候奇怪它的气长和不知疲倦;现在知道了气长原来是并不用气的缘故,而不知疲倦——我们对于异性的渴慕又什么时候有过疲倦呢!

小时候住在农村,可娱乐的项目少,夏季一到,捉知了就成了必不可少的娱乐项目之一。——现在想来,与城里孩子们滑滑梯堆积木的游戏相比,这样的形式也未必有什么高下之分吧。——但凡是通过这形式成长起来的人,大约都知道捉知了最好是在午后一两点钟的时光,这时候的知了叫的最凶,“唩嘤唩嘤”的长鸣每每有几分钟的时间也不会“嚓”停,(知了叫起来总是以“唩嘤唩嘤”咏叹而一个单音的“嚓“嘎然而止);这时候的知了们仿佛一起盛大的合唱会,似乎是一只不拉的族中盛会;这时候大人们都在安然歇晌。捉知了的工具,长杆一根(越长越好),以铁丝圈成碗大圆圈缚于其端,或塑料口袋张之其上,或寻蛛网数张粘之其上,即万事具备。塑料口袋的好处是可反复使用而不损坏,但知了容易在捕获后逃脱;蛛网则猎物一两次后即毁;选择,随缘随喜。

午后的一两点钟,是好,可也有坏,太阳扎的厉害;那时候我是青青的头皮,真如千根钢针刺顶一般,可我不怕。悄悄地看一看,奶奶是睡着了,从大门旁边走檐水的廊道里捞上器具就走。直接向树矮林密的地方窜,收获准多。到了地方,寻声探视,找到知了藏身的位置,屏息,瞄准,探杆,慢慢地,稳稳地,那一头张开的嘴一样靠近,再靠近,扣!这时候如果你的器具是蛛网粘成,猎物就全无逃脱的可能了;如果是塑料口袋,则知了在口袋种没头乱撞的时候,需要敏捷地将张口处往地上又一扣——地面与铁圈扣合的不严密,或者你将手小心翼翼探入袋中捉拿猎物的时候错开了缝隙,都有可能使猎物逃了去——当然,对于我这样老练的猎手,知了们是不幸的。如此,掐点一算到三点钟左右,奶奶快要睡醒找人了,我飞一样窜向家里的时候,随身携带的塑料袋中往往有十几到几十只之多的猎物。飞奔的路上,我想,如果赶得急,还可以假装是安稳地在床上睡了一晌午呢。很多年后,我看到那匹小马带着收获后小小的惶恐和狡黠在乡村的土路上扬起一路烟尘。

捕获的知了你很难猜到它们哪儿去了。我告诉你,将它们掐头去尾,中间油亮的壳下是几块结实的肉呢;在炉火上烤烤,那是我再也不曾吃到的美味。

知了的事,至此就算写完了,可以糊弄地疏解下我很久没有写字的焦虑。我相信读到我文字的人,几乎没有不读过庄子“佝偻者承蜩”这一段文章的;我捉知了当然在读到这段文章之前,不惭愧地说,是不逊于佝偻者的高手,但明白文章的道理,确是在不捉知了之后很久很久的事情了。“居高声自远,非是籍秋风。”人这一生想发一点“唩嘤唩嘤”的声响,有时候真的弄不明白自己是居高还是居低的,只是常常想起当年在乡村土路上一来一回扬起的一路烟尘,聊以自慰。

而秋风,自凉而已。

关  于  作  者

About the Author

张随,本名张伟,曾用笔名上人等。山西省长治市人,82年生。有诗歌、散文、小说等散见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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