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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江堰风物志|黄春红:狗尾巴草

 享道 2020-09-11

狗尾巴草

黄春红

自从麻溪河边修起小型水电站后,那里便热闹了起来。家家户户的大人小孩几乎每天劳累过后都会去那一汪清水边,洗澡,洗衣服。

我的家就在不远处的坎边上,可谓开门见水,满眼是水,到了雨季,常常是白水茫茫。在与水朝夕相处的岁月,许多故事就发生在水边、水上。

水边,有一处小树林,树林下长着许多野草,其中有不少草药。车前草、夏枯草、过路黄、折耳根等,但最多的要属狗尾巴草。我只知道前几种是草药,而狗尾巴草呢,它在我眼里就是随处踩踏的野草。但我放牛时,狗尾巴草却是牛最喜欢的,其余的各种草药,它不屑一顾。

雨季一过,麻溪河里开始热闹。大大小小的孩子都去河里捉鱼,有的拿着钓鱼竿、有的拿着撮箕。

我们最喜欢的就是堵鱼,堵鱼需要四个人,选两条较小的支流,把其中一条支流的水劈向另外的支流。

先用石头砌好埂子,再去河边扯大量的草来塞住石缝,其中最易扯到的就是狗尾巴草了。塞完石缝,再挖些水底的泥沙填到埂子上。水流逐渐变细,鱼儿就开始跃出水面,这时候,是捉鱼的黄金段。运气好的时候,会捉一大盆回家,用麦粉穿上衣服,在油里炸得金黄,香脆炙口,味道不摆。

狗尾巴草很贱,沟边河边、田埂边、荒坡上、树林中随处可见,它是庄稼人眼里的麻烦。老和玉麦、谷子、洋芋、蔬菜等争夺肥水,庄家地里一旦出现毛糙弯曲的狗尾巴草,大人们都毫不留情地连根拔起,丢到路边,到傍晚再用背篼背到麻溪河倒掉。因为怕草籽撒落土中,隔段时间它又会长出来。尽管如此,它依然顽固,每年春风一吹,又开始遍地摇摆。

在河坝里,我家有一块沙地,冬天种洋芋,春天便在洋芋缝道里种玉麦。那会儿母亲在学校食堂给老师们做饭,把老师的饭做好才去地里干活。

麻溪小学的老师本地的就有好几个,住在学校里的只有三个。其中,方老师与母亲的关系特别好,情同姐妹。每年做嫩玉麦馍馍,母亲都会选择星期六,因方老师是灌县城里人,家中子女多,很喜欢吃母亲做的嫩馍馍。

有一个周六,(那会儿还没有双休日)母亲叫我给方老师送馍馍。那会儿我穿的衣服裙子几乎都是方老师送的,她有几个女儿,比我大几岁,她们穿过的衣服成色还很新,就送给我穿了。山里的女娃子几乎没人穿裙子,是我第一个穿,每次看电影,都会穿着裙子,去人群中显洋盘。

我走到学校,方老师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去坐班车了。只见她手里的油纸袋里面,装了一包晒干了的狗尾巴草,我好奇地问:“方老师,这个狗尾巴草带着有啥用啊?”

方老师笑了笑说:

“你五姐姐眼睛上火,老叫痛,我不想带她去医院打针吃药,把药底子铺高了不好,先吃点草药试试。”

听她这么一说,我心里犯嘀咕,这个遍山遍地的狗尾巴草居然能治病?

回到家后,我把方老师的话讲给母亲听,满以为母亲不会信。然而,母亲却无比的相信方老师的话,随即就给我分派任务了。

“幺女,你也去电站扯点狗尾巴草回来晒,晒干当茶喝,电站那里的狗尾巴草干净,”

说起电站,拔腿就跑,边跑边说好好好。

我一口气跑到水边的小树林,眼看天已经打麻眼了,好在密密麻麻的狗尾巴草,扯起来很快,不到十分钟就扯一大捆。心里想着母亲表扬之后的奖励,很可能会给我一个煮熟的咸鸭蛋,想到这儿,脸上笑开了花。

殊不知,当我扛着毛茸茸的草儿回家时,母亲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丢牛圈去吧,以后上火了再去扯。”

我瞪大眼睛,喘着粗气。

完成任务,不给奖励,居然一句表扬的话都没有。但我又能怎么样呢?她的话就是圣旨,只好扛着狗尾巴草,踽踽独行在通往牛圈房的小路。

关  于  作  者

About the Author

黄春红,四川省都江堰人。生于60年代,小学文化,热爱文学,在牛背上看书长大。90年远嫁浙江,于20164月,带着满身伤痕回到家乡开始学习写作。现是成都市、都江堰市作家协会会员,有作品发表在《人民代表报》《四川农村日报》《安庆日报》《闽西日报》《惠阳日报》《都江堰快报》《龙泉驿创作》等全国多家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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