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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八粥 乔进波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一进腊月，年味渐浓，耳边又想起这首童谣，记忆里便弥漫着儿时满世界的粥香。 小时候，最难忘的是奶奶熬的腊八粥。因为父母平时工作忙，童年时我与奶奶呆的时间长。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熬腊八粥的食材相对不多，但奶奶用自家种的小米、黄米、红小豆、绿豆、红枣和花生为我们熬腊八粥。熬好的腊八粥再放上红糖，那美味让我回味无穷。在吃腊八粥之前，家里有一个规矩，就是先敬神灵。奶奶用瓢从水瓮里舀水倒进洋瓷盆将手洗干净，再从碗柜里取一个大洋瓷碗，回到灶台边，掀起锅盖，盛上粥，轻轻走到贴有民间油印的彩色灶神爷画像前，双手把洋瓷碗放下，然后点三炷香，对着灶神爷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膜拜。那时我不懂奶奶在做什么，后来问了妈妈才知道灶神爷是一家之主，奶奶在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全家平安。 当我长大些，是妈妈为我们熬腊八粥。妈妈习惯在腊八前一天将黄米、糯米、小米、绿豆、红小豆和红枣等这些做腊八粥的食材备齐。腊八这一天，妈妈早早起床，用井水将这些食材淘洗干净。倒入大铁锅，盛上水，生火煮粥。我们兄弟三人也陆续起床，帮妈妈做点什么。一般是我拉风箱，妈妈负责往锅底添加柴禾。然后妈妈按比例配置腊八粥的食材，先将不易煮烂的豆类倒入锅内煮，待煮成半熟时，再将黄米、小米和糯米放入锅中一起煮。将粥煮到七八成熟时，再把红枣和花生米倒入粥内搅拌均匀，继续细火慢熬。妈妈告诉我们，熬腊八粥挑战人们的耐力。猛火开锅后，便要抽去灶台里燃得正旺的柴火，只留一根忽明忽暗的柴火，若有若无地舔着锅底。 熬粥时，妈妈在冒着腾腾雾气的灶台旁，用大铜勺轻轻搅拌着锅里沸腾的腊八粥，那香味随着勺子的搅动向四周弥漫。我深深的吸一口气，好香醇！我们兄弟三人盼着腊八粥早点做好。当妈妈说腊八粥可以吃了，我们连忙在炕上铺好餐布，从碗柜里拿出碗筷，妈妈给我们每人盛一碗。爸爸喜欢把碗里的腊八粥弄的光滑一些，有时还像大厨炒菜一样，向空中翻腾一下，腊八粥稳稳地落在碗里，表面十分光滑，令我们羡慕不已。腊八粥在爸爸的碗里像一个光滑的球体，圆圆的。我尝试了几次，也没成功。 妈妈做的腊八粥香软、绵滑，虽然是“腊七腊八，冻掉下巴”的数九寒天，屋外冰天雪地，屋内却热气腾腾。我们这里有“荤年素腊八”的习俗，吃着香甜可口的腊八粥，再配上妈妈用冻豆腐、粉条，木耳、海带、蘑菇等做的大杂烩，顿觉体内十分温暖。妈妈精心熬出的腊八粥和杂烩菜，总是令我们食欲大振，每次我都会呼哧哧地吃上好几碗。腊八这一天，一家人围坐在大炕上一起吃腊八粥，是多么幸福的事！ 腊八粥在儿时的记忆里，有着美好的回忆，如今我们都长大了，拥有各自的家庭，但每当腊八这一天时，妈妈总要打电话提醒我们不要忘了吃腊八粥。结婚以后的腊八粥，是老公亲手做。老公在腊八前一天，总要去超市细心采购做腊八粥的食材。腊八这一天，老公用高压锅为我们做腊八粥。先将黄米、糯米、薏仁米、绿豆、桂圆、莲子、银耳、红枣和花生米等浸泡、洗干净，然后放进高压锅里煮，不一会儿，浓浓的香味就溢满厨房。腊八粥做好了，老公自然不会忘记为我们呈现一道素菜，那就是用干豆角、山药蛋、豆腐、粉条、木耳和蘑菇做的杂烩菜。老公是我们家大厨，我只能把生的做成熟的，而他却做得更精致，不时挑战我们的味蕾。吃腊八粥时，我们一边吃一边称赞老公的手艺。平时爱挑食的女儿，这时也吃得美滋滋的。儿子更是对腊八粥赞不绝口！ 多少年过去了，我对腊八粥的记忆都留存在奶奶和妈妈虔诚的背影里，现在的腊八粥不一定是每个孩子垂涎欲滴的美食。超市里琳琅满目的粥名“八宝粥”“皮蛋瘦肉粥”“虾仁粥”等冲击着人们的生活。甚至在腊八这一天，一些大超市前架起粥棚，免费让市民品尝腊八粥。去年腊月，我陪伴在生病的爸爸身边，腊八这一天，儿子领着妹妹排队在粥棚前领到免费快餐盒腊八粥，拍了照片，微信给我，视频中，望着他们兄妹俩吃得津津有味，我竟潸然泪下。 去年腊月十八爸爸离开了我们，爸爸生前那么爱吃腊八粥，而且十分注重传统节日的传承。那时，每年的腊八爸爸总会让妈妈做一大锅腊八粥，要是恰逢星期天，他就给我们兄弟几个打电话，让带着孩子一起回去吃腊八粥。当我们一起回去时他是那样开心，取出平时舍不得喝的红葡萄酒为我们每个人斟满，然后共同举杯，他一饮而尽。要是腊八节不巧是工作日，妈妈总会为我们留着腊八粥，或者用袋子装好托人捎来。去年腊八那一天，妈妈用电饭锅做了一小锅腊八粥，躺在病床上的爸爸仿佛闻到腊八粥的香味，妈妈给他盛了一小花碗，走到他的床头。与病魔抗争了两年的爸爸，极度瘦弱，他睁开眼睛，看见腊八粥，脸上竟然掠过一丝微笑。妈妈把腊八粥递到他面前，爸爸将身子微微向前倾，用鼻子在碗沿前闻了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好香，然后摆摆手，示意妈妈拿开。因为这时的爸爸已吃不下饭，只能靠输营养液维持生命。坐在爸爸床边小板凳上的我，眼里不由溢满泪水。 今年的腊八粥是我亲自做的，在袅袅的雾气中，在弥漫的粥香里，想起奶奶和妈妈熬腊八粥时的情景，那味道愈久愈醇。一碗醇香可口的腊八粥，传承着中国传统文化的博大，也承载了几代人的亲情与温暖。那份香甜与幸福如山泉水，生生不息。 关 于 作 者 About the Author 乔进波,女，网名紫衣人，山西代县人。喜欢文字、喜欢音乐、喜欢摄影，喜欢宅在自己的世界里慢慢品味，也喜欢沉静地观,用心地记录。著有个人诗集《七色雨》、《花开无声》、《为你而歌》，散文集《时光的种子》。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山西省民俗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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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享道 > 《驻馆作家：乔进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