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崞县风物志|暖暖:耍.蜂

 享道 2020-09-11

耍.蜂

暖暖

幼时在姥爷家,有一次我掉进了院里的大坑,坑里是绵土,摔不着,但膝盖上、胳膊上,腿上,好些地方都被蜂蛰了。

这里需要交代一下,当时,姥爷家刚盖了新房,填根基时为方便,就暂时先取了院里的土,院子靠东墙那儿,就留下一个一人深、一间房那么大的坑。我被蜂蛰了好些地方,则是因为二舅养着蜂,坑底平时就有好些蜂。

那些蜂,有爬着爬着就飞起来了;也有的隔一会掀动下翅膀,却总是飞不起来;还有好多蜷曲着身子的蜂,已经死掉或者将死,大约是因为一直飞不出坑,只能死掉或等死吧。

 我常拿了葵花杆探到坑里,让那些反复掀动翅膀的蜂爬上去,然后再拿起来在坑外磕打。有的蜂聪明,懂得顺势爬杆。有的懵懂,杆戳到跟前,不是视而不见就是自作机敏地急匆匆掉头爬开,真是让人心急。

 ——这次我掉进坑里,就是因为去探一只反复掀动翅膀却总也不上杆的蜂。

 虽说我是因为救它们掉了下去,坑底滞留的蜂们却不领我的情,见我更近距离地挨住它们,马上齐心协力蛰我,以示警告。我哇哇大哭,把姥爷二舅,还有从城里回来小住的姨哥姨弟全哭到坑边。二舅最先跑过来,跳进坑,把我举出坑外。又吩咐姨哥去取醋,和了泥,给我被蜂蛰的地方涂抹。

 我身上涂上一片又一片醋泥,可还是火辣辣地疼。二舅问:“以后再耍蜂不了?!”

 当然——还耍。没几天,我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又跟蜂“耍”上了,只不过,这次换成了马蜂。

 姥爷家街门外有一条东西向的长沟,是我们常去耍的地方。有一天,二姨家儿子,我们叫作二小的,说在沟里酸枣枝上发现一个马蜂窝,他提议我们去捅蜂窝,“很大,蜂蜜肯定不少!”

 我们都拍手雀跃。其实,吃蜂蜜是假,二舅养着蜂,蜂蜜对于我们,还真不稀罕。但捅蜂窝是种冒险,这就很让人激动。

 我们四五个人,拿着长树枝或葵花杆,顺着斜坡出溜到沟里,朝有蜂窝的沟东走。

 “看见了没?就那儿!”二小用手指点。

 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黄土崖畔半中央,有一簇又一簇绿油油的酸枣树,酸枣正开着米黄色的小花,能看见嗡嗡嘤嘤的蜂蝶在上面翻飞。

 我们紧跑几步,站在酸枣丛底又仰头看。果然,在一根酸枣枝上,有一个比我拳头还大的蜂窝,有很多马蜂趴在上头,还有数不清的马蜂在飞起落下。

 这么多的马蜂!想起前几日的事,我不由有点害怕。抬眼去看队伍中年龄最大的姨哥,姨哥显然也有点犹豫,说:“要不……”

 没等他的话说完,二小手里的葵花杆已经捅到了马蜂窝上。马蜂窝垂直地掉落下来,我顾不得别的,赶紧爬到地上,马蜂“嗡嗡”的在我跟前盘旋。忽然听见有人哭起来,我刚抬起一点头,就感觉蜂要落在我头顶,赶紧又低头,下巴重重磕在石头上,舌头被牙噔了一下,我也差点哭出来。

 回了姥爷家,我跟又给二小脸上涂抹醋泥的二舅发誓:“以后再不耍蜂了。”

 “不耍了?!”

 “再不了,就是耍,也耍不会蛰人的蜂。”

 还有不蛰人的蜂?

 有。这种不蛰人的蜂,长得和马蜂很像。只是马蜂屁股是尖的,它们屁股却是圆秃的,没有马蜂那种让人害怕的尖刺。这种蜂,我们叫作“巧娘”(土话里,其实是叫qiao~nie)。我家旧宅的屋顶,是灰渣“打”成的,屋顶后面,靠着一截土崖,土崖和屋顶相接的地方,有很多小小的洞,那洞,就是“巧娘”的家。

在自己家的时候,我就沿着墙头爬到屋顶去捉“巧娘”。“嗡~”,这是“巧娘”飞回来了,抱着战利品臭椿牛牛,稳稳地落在小洞口,不等我手伸过去,就钻进洞去了。我有时生气它的过于伶俐,就用一小块土坷垃填住它的洞口。一会儿,洞口的土坷垃一动,又一动,是“巧娘”要出来了。它的力气可真大,竟把土坷垃掀翻钻出来了,它似乎是觉得自己被土坷垃弄脏了,趴在洞口用前爪把头上的角勾下来,顺一下,又顺一下。这时候就是逮“巧娘”的好时机,我把手拢起来,慢慢地朝它放下去,放下去,好,扣住了!再逮一只! 

我攥着两只“巧娘”从屋顶上下来了,回了屋里,找出线,咬一截,打个活扣,套到“巧娘”的细腰上,再慢慢、慢慢收紧,一根线,一头一只“巧娘”,放开,“嗡~嗡~”,两只“巧娘”趔趔趄趄,你拽我我拽你,飞到玻璃上了……

 可当我回忆起这些旧事,正抱着手机的闺女头也不抬地说:“你们那时耍的可真无聊!”

“……”

关  于  作  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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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山西省原平市南村人,现居朔州怀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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