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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江堰风情录|黄春红:小白

 享道 2020-09-11

小白

黄春红

我们都江堰农村有这么一句俗话:“猪来穷,狗来富,猫来包孝布。

前几年,我在福建开了一家小饭馆,生意十分清淡,一个饭馆就我一个人“连盘转”。有一天,店铺来了一只小狗。全身白得像雪球,尾巴翘在背上晃晃悠悠的,好看极了。百度一查,它居然是一只正宗的小博美,在宠物店买,是一千到三千的价格。于是,我便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小白,并拍小视频发在微信朋友圈,希望它的主人来认领。

下午,几个兄弟姐妹开车来看小白了,其中有个女的一来就把小白抱在怀里,爱不释手。她说:“你是搞饮食的,店铺不能养狗,还是我带回去养着吧。”我想,反正没时间照顾它。再则,养宠物狗是有钱人的事,便欣然答应给她养。可是,就在她把小白抱上小车,关上车门的那一瞬间,它居然在车后座扑腾,嗷嗷直叫。见这情景,我拔腿就追过去,打开车门抱下小白。

一星期后,依然没有人来认领它,心里窃喜,因为我爱上小白了。我带它宠物医院洗澡时,医生告诉我说,它才半岁,建议我给它买磨牙棒和玩具。我听宠物医生的建议,买一包狗粮,一包磨牙棒,还有洗澡的25元,加起来就花掉我一天的营业利润。

小白来了之后,我店铺的生意也没见好转。但每天傍晚带它出去遛弯是一大乐趣,它从不在店铺拉屎拉尿,最喜欢沿着大树根走,每走到树根下,便抬高后脚,把尿撒在树根上。拉大便时,我会把它的大便拈起来装袋子里,然后把袋口扎紧丢垃圾桶。

我也是底层人,自家的狗屎,不能让扫大街的大妈大伯来捡。曾经看到过狗主人对扫地大妈破口大骂的场面。那是一个华灯初上的夜晚,我牵着小白出去遛弯,在街上遇见一条没套绳子的大狗,小白嗷嗷叫着扑过去,我连忙抱起小白。只见那只大狗蹲下后腿在街边拉屎,一个扫地的大妈正好拿着撮撮站在不远的地方说:“哪个家的狗哟,快来把狗屎捡走。”我估计是大妈害怕狗咬人,才在远处呐喊。这时,一个穿着时髦,留着短发的年轻女人走过来,大狗走在时髦女人前面朝大妈的方向走来,大妈后退几步,扬起扫帚像似要赶走大狗的样子。

“它不咬人的,你吓唬它干嘛?”

“长毛的东西,说得清楚啥子哟,以后带个油纸袋,自己把狗屎捡走。”大妈操起四川话说道。

时髦女人几步蹿过来,凶巴巴地指着大妈鼻尖上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要给我唧唧歪歪的,你这种人就是捡狗屎的命……”在街灯下,她的大钻戒格外显眼。我站在旁边敢怒而不敢言,心里想,扫地的很下贱吗?自家狗狗拉屎自己不应该捡吗?

第二天傍晚,虽然已是深秋,龙岩的街头依然闷热。我牵着小白去后面的巷子遛弯,看到前面闹哄哄的,原来是那个带着大钻戒的时髦女人弓着腰不断地唤着“儿子,儿子”。饭店老板娘叉着腰站在旁边,对着门前的绿化带指指点点嚷道:“我这只鸡是山里买回的正宗土鸡,狗咬过我不要了,必须赔五百元钱。”那个年轻的狗“妈妈”掏出电话操着四川口音说:“老公,你快来,儿子跑到树笼笼头咬别个的鸡,我管不住了。”

不多会儿,一辆路虎嘎地停下,一个带着墨镜的年轻男子拿着狗绳,跳下快速把他的“儿子”套上,顺手扔给饭店老板娘几张百元大钞,转头对他老婆说:“你以后带它出来记得套绳子。”我站在旁边有点幸灾乐祸,哼,这下奄气了吧。

我的小白却不同,个头小,爱干净,不但我很喜欢它,周围邻居以及背后小区里的人也喜欢它,特别是一个抱小孩的短发女人,每天下午都抱着孩子来看小白。她说,孩子在家哭闹时,只要说带他看小白,哭声立马止住。

小白刚来那两天,我心里期盼着它的主人会来找它回家,可是一星期之后,我却害怕它的主人来找它了。每天我在哪,它在哪,可以说形影不离。有一次我抱着它去做头发,当我头发做完,小白却不知去向。顿时,我的心就像掉进冰窟窿里,发疯似的在大街上寻找,我找遍了几条街,找遍了附近所有的停车库,一直找到半夜十二点也不见它的影子。街上行人逐渐稀少,在斑驳的路灯下,我一路寻找一路唤着小白的名字,可是,无论我千声万声地呼唤,却不见一声的回应。我想,肯定小白跟别的狗狗走了,我与小白的缘分永远结束了。然而,当我失魂落魄回到店铺时,小白却蜷缩在门前等我回家。它把我这里当作它的家了,能找到回家的路了。

临近年关时,生意依然清淡,我决定回都江堰老家,看看家乡能不能有我的容身之处。在朋友的资助下。订好机票后,心里自然开心至极。但问题来了,小白怎么办?又不可能带上飞机。后来美容院一个江西的妹子得知此事,很乐意帮我带小白,她是坐汽车回家,不用安检啥的。

一天早上,我给她发视频,我在视频这头轻声唤小白,眼泪就夺眶而出,然而,它像看穿了我的思念之情似的,目不转睛地盯着视频里的我,我居然忘记了与江西妹子说话,带着哭腔,一声声地呼喊着小白的名字。嫂子走进来说:“你啊,一只狗都让你伤心成这个样子,如果是人呢?那你就不活了?”

正月十五那天,我迫不及待地飞往厦门,因为江西妹子十六上班,她把小白带回来了。当小白看着我拉着行李箱走到它跟前时,在我身边又蹦又跳。我带着小白又开始营业了,但生意更是一落千丈,房东多次催促欠下的两个月房租,我只得狠下心来把店铺低价转让

就在我要离开的那几天,小区那个抱着孩子的短发女人每天来看小白几次,她以为我要带走小白,有点不舍的样子。当我说把小白送给她时,她二话不说,就掏出伍佰元给我。我的心似乎撕裂,把小白抱在怀里。

“我不要你的钱,因为你爱小白,把小白送给你,我放心。”

我无奈地看着小白的新主人抱着离去,一直目送到视线模糊。

转眼我回到家乡快四年了,生活越过越好,有了工作,有了温馨的小家。但常常在夜深人静之时想起小白,想起它在我举步维艰之时,陪伴我度过的那段快乐时光。

关  于  作  者

About the Author

黄春红,四川省都江堰人。生于60年代末,小学文化,热爱文学。远嫁浙江几十年,于2016年4月,带着满身伤痕回到家乡。在龙江路小学做一名生活老师。有作品发表在《人民代表报》《四川农村日报》《成都日报》《安庆日报》《闽西日报》《惠阳日报》《都江堰报》,《龙泉驿》等全国多家报刊杂志。现是成都市作家协会会员,都江堰市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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