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的野味 鲁人 如今,农家院盛行。住农家院,吃农家饭,似乎是对自然的一种回归。我也在农家院吃过一次,实在提不起太多兴趣,觉得只是一种家常风格的餐馆,与记忆中的乡间无关。 儿时,随祖父母在胶东故乡生活,儿童无忌,在乡间四处野玩,各种花草昆虫皆可为野味。各种味道在口中荡漾,是童年一份无法忘却的记忆。 从春日降临田野,万物复苏,便有满世界的野味等待乡间的孩子随时品尝。槐花、榆钱应该是第一批美味。故乡这两种树所植不多,香甜中微涩的槐花,清淡中微甜的榆钱,我们是无法任意享受的,自然便会珍惜。最普遍的是田野间野生的花草。有种灯笼草,结的果倒悬如灯笼,果实嫩时,壳内芝麻样的籽有淡淡的甜味。过去乡间用来搓绳子的麻,在花凋落后会结一种碗状的果实,壳内的籽同样嫩时可食。有种野蒜,细小的苗株,黄豆大的蒜头味道也不错。在甘蔗算奢侈的乡间,玉米秸、高粱杆儿都是很好的替代品,自然要到秋收到,寻甜度大的。 还有许多花草名字已经忘记,味道却仍在脑海里。有一种野草,茎中会钻出穗。当穗包在草叶中尚未拱出时,掐下来,剥去叶,嚼在嘴里,滑嫩清甜的感觉是孩子们很喜欢的。还有种生长在水边,能长半米高的植物,莛发紫,绿叶上有墨绿的色斑,嚼起来酸酸的。有种植物形状与它很相似,只是叶片上没有深色的斑,也就没有了酸味。 除了花草,许多昆虫也是我们的口中之味。最常吃的是知了、蚂蚱、蝈蝈。夏日,我们会扛着一棵长长的向日葵杆儿,杆头上接一根细棍,上面绑一个罩网,或抹上粘子。然后去捕一种黑色的大知了。蚂蚱也是那种会飞的蝗虫,取其大。蚂蚱和蝈蝈比知了难逮,蚂蚱会飞,反应敏捷。蝈蝈是少,特别是秋日能逮到一只有身孕的雌蝈蝈,也算小惊喜了。这些昆虫焙在饭后灶堂的热灰里,过会取出便会散发出一种若有若无的香味。这些都是很大众的野味,比较另类的是蚁酸和蜂蜜。蚁酸来自一种比较大的黑蚂蚁,把肚子掐下来,在舌尖上一醮,在那个点上,一种尖酸会从舌尖一下扩散开来。虽然,似一滴浓醋落入水中,迅速淡了,那瞬间的感受还是很刺激。蜜则来自一种大如蚕豆的蜜蜂体内。品尝的方式与舔蚁酸相同,掐下肚子,会尝到一点很少却很浓的香甜。只是在掐下肚子之前,要先将衣角舔湿,然后将蜜蜂的屁股触到衣角湿处,蜜蜂蜇人的刺便会蜇到湿衣角上。干燥的布,蜜蜂是蜇不动的。要尝这两种味道,是需要些胆量和方法的,因此,只有一些男孩才会去品尝。 当年,对我们来说,最奢侈的野味是麻雀。虽然,几只也凑不出一两肉,却毕竟是真真切切的荤腥。但我们很少手段去逮,大多时候只好望着满天雀跃的小东西,想像烤熟的味道了。 数十年逝去了。不知今日故乡的孩子是否还会对那些野味感兴趣,毕竟清苦的生活离乡间已经越来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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