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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苍狗话清河之毛纺织厂

 古磨盘州人 2020-09-11

从德胜门坐345路公交车,车在马甸来个90度的大转弯便上了京昌路。每次在这里转弯时,我感觉那不是车在转弯,而是时空之间的切换。

刚刚还在城里,一个弯转下来,先前的高楼大厦都不见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两排防护林。黄昏的时候,还能看见防护林深处有点点的灯光。车开得很快,过了祁家豁子,一站就到了清河。

路面是双向四车道的国道,路上的车辆数量都不足以在路口设立红路灯,远远地看着,没有车过来,行人就急急地穿过马路。那时候路上的车真的很少,大部分是公交车和大货车,偶尔有1辆小车呼啸而过。

过马路后,眼前就是一条东西向的街道,街道原本宽敞,但是,路两边摆着一个挨一个的摊位,卖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摊位在清河百货商店和副食品商店门口空出一片地方,过了店又接续上了,摊位一直摆到五金店门口。五金店往西就是一个挨一个的铁皮棚子,棚子后面是一片空地,空地闲时被当地的年轻人当成足球场,每天下午,这里都有年轻人在踢球,光秃的地,球滚起来就尘土飞扬。

球场的南边是一处低矮的房子,房子被新疆人租用来开饭店。当年真的觉得那些人有点不正常,饭店几乎没有生意,每到黄昏时,店里老板和活计还在门口摆张桌子下国际象棋。

见到毛纺厂大门的时候还挺激动,因为,大学实习时使用的案例就是毛纺厂的实际业务,当时结转成本,几乎把我们整掉了几层皮。实习那三个月没有记下会计知识,就记下了清河毛纺厂"这个名字,天边瞬间就变成了眼前。就像很多人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天安门广场,真的站在天安门广场前时,一般都激动得说不出话。

以前就知道清河有毛纺厂,到了清河才知道,清河是个毛纺镇,这个镇上有三大家国营的毛纺厂:北京清河毛纺厂、北京毛纺厂、北京制呢厂,此外还有合作的绒毯厂、毛条厂、毛线厂等。清河镇就是一个以毛纺织为核心的小城,镇上的人除了毛纺职工,就是羊坊、朱房、马坊三个村的农民。

毛纺厂的第一代职工来自全国各地,三个村的村民的类昌平口音,加上南镇居民的北京郊区方言合在一起,形成了我能区别开来的清河音。记得有一年跟一个老师一起到外地做项目,闲聊时我问她是不是清河人?老师很奇怪,你怎么听出我的口音的,且那么准?我说,我在这个镇住熟了。

毛纺厂像清河镇一样,这是有历史的地方。开始看见毛纺南小区几个字由爱新觉罗·溥杰题写我还觉得有点奇怪,其实是我少见多怪,因为毛纺厂产品的品牌叫溥利,跟溥杰是平辈的,这说明什么?我约略感觉,毛纺厂应该是末代洋务运动时,爱新觉罗的家族企业,它初建于1898年。

90年代,毛纺厂的经济效益还是非常好的,记得当时厂里还多分出2个车间以扩大生产能力,听工人说,为了赶工,原定的四班三运转,变成了三班倒,以至于最后不让倒,所有人必须全力以赴。听老辈人说,那还不是最牛的时候,要是80年代,谁要是穿一件海军呢的大衣,简直就会被万人瞩目。海军呢大衣不是一件衣服,简直就是身份的标志。

90年代末期,随着乡镇企业的崛起,毛纺厂像所有的生产型国企一样,在商品市场上节节败退。尤其是毛纺厂准备申请百年老字号时,它宛如一个日薄西山的老人,无奈地接受着命运的安排。毛纺厂所在的厂区整体打包出售给了华润集团做房地产开发,三大毛纺厂合并后在北京远郊平谷的马坊建立了新厂区。厂子周围还有马坊村,不过这个马坊已经不是清河的马坊了。

华润接管厂区的土地后,在这里盖了一座五彩城,现在它竟然成为城北人的休闲聚会场所,尤其受到上地号称月薪五万的程序猿的厚爱,以至于逢年过节,周边会水泄不通。

作为一个见证人,我只能想着逝去的毛纺厂,看着热闹的五彩城,心中默默感慨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朱晔(古磨盘州人)

安徽望江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理事、副秘书长;2008年开始文学创作,已出版专著6部,累计出版200万字

已出版作品

历史散文(3部):《理说明朝》、《理说宋朝(北宋篇)》、《理说宋朝(南宋篇)》

旅行随笔(1部):《一车一世界》

长篇小说(2部)《最后一个磨盘州人》、《银圈子》

期刊发表作品若干:涉及《文艺报》、《厦门文学》、《中外文摘》、《金融时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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