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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现在还有转学的吗？以前老有转学的，从这个学校转到那个学校。能转学的，一般父母都有些路子，最差的也是因为工作要变动。 不像我们农民的孩子，地域决定了我们的活动半径，学校对于我们来说，要么上，要么就是上不了。我们没有可转的，因为家是根，我们的活动紧紧地被根维系着。 在没有启智之前，我一直是一个差学生。虽然小学到初中，我一直学习成绩很好，事后想想，那只是因为别人成绩太不好的缘故。 中考后，我还是凭借着天赋顺利地进入到县里的重点高中。中考我真的没费周折，以至于在预考的考场上，我还惦记着那口水塘里可以捞鱼。 高中时期，依然像以前一样地浑浑噩噩，尽管父母一再告诫，高中生了，要努力学习考大学。考上大学就好了，以前是穿布鞋的，考上大学就穿上皮鞋了。 其实，考上大学也不一定穿上皮鞋，但是，考上大学要将户口从农村户口转成商品粮户口，这倒是真的。那时候吃商品粮的始终高农村人一等。哪怕在城里待业，也看不上农村人。城里小伙子即使讨不到老婆，他们也不会轻易在农村将就，因为，老婆是农村的，将来孩子就是农村人，那会被人看不起的。 一直不知道学习是怎么回事？当我知道要学习的时候已经晚了，因为我已经没有了学习机会。 考试成绩离补习班的分数线还差了大几十分，当年那个让我没有一点感觉的县城，现在成为我生命的中心，而我的身体被排斥在中心之外。 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还真的会给你打开一扇窗户。 在我们极度绝望的时候，有个高中同学的父亲，调到郊区中学当校长。这个郊区中学原本只有初中部，突然就增加了高中部和补习班。校长原本是县城中学的老师，他知道我们的底子。他说，县中的落榜生，他们无条件接纳。 我们都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很多原本不打算再补习的同学，生活中多了一丝亮光。我们一起去了那个不算遥远的乡下，在路过县城的时候，我还给在县城的同学写了一封信，大致意思是说，以前县城是行程的终点，现在县城成了我们人生的中转站。跟别人不同的是，人家从县城转向了大城市，我们从县城转到了乡下。 学校的条件非常艰苦，不说那个拥挤不堪的食堂，不说那脏乎乎的宿舍，夏天的蚊子可以伸手抓住。头2个晚上，我都没敢住在宿舍，而是和几个同学一起住在最高的教学楼的屋顶上。 我不仅晚上要和蚊子斗争，更重要的是，要与自己的思想做斗争。能联系这么一个学校收容我，真的非常不易。可这两天的课堂上，我真的非常难熬。别看高中我几乎什么都没有学到，我也能听出来，给我们讲课的老师，无论他们如何卖力，他们的底子就在那儿，要以一个教初中的老师在短期内完成高中课程的教学，简直比登天还难。 在这儿熬着，我还有学上，假如离开这儿，我彻底地失学了。那年我不到18岁，我真的没有决策能力。 当第三个夜幕降临的时候，我跟另外一个同学当了逃兵。我们在那个山沟里实在熬不过第三个夜晚。趁着夜色，我和他走着回县城。盛夏的夜，路上黑咕隆咚的，不适有鸟追蝉的鸣叫声，路中间不时地有青蛙或者蛇虫爬过，虽然很是害怕，可我们已经管不了那些了。 终于在县中没有下晚自习之前赶到县城。我们俩站在补习班的教室外面，静静地看着教室里的人懒散地学习着，那时候，我心里都出现了幻觉，觉得自己也该坐在里面看书的。 我终于知道了学习的乐趣，我终于意识到该努力学习了。可叹的是，我都没有学习的地方。等着县中的同学下课，他们还夹着课本回到出租屋里，我甚至都忘记，那天晚上跟他们说了什么，或者什么都没说。 因为，我心里盘算着，明天如何向父母解释。假如我说不读书了，估计母亲会疯掉的。 不知是晚上没睡着，还是早早就醒了。没敢坐车回家，尽管兜里还有车票钱。从县城走到家时，父亲刚刚从地里回家，他完成了早晨的田间劳动。母亲看见我，表情非常平静，以至于到现在我都觉得奇怪。 我对母亲说，我准备辞学了。 母亲问为什么？我说，老师水平太差了，我不想在那儿被耽误一年。母亲竟然同意了。 我一直觉得，那是母亲认为我已经成熟了，已经开始懂事了，不然，我根本不敢做出这样的决定。也许母亲看出了我的疲惫，这样的疲惫是以前我身上从来没有表现过的。 那是我一辈子做出的最大的一个决定，虽然很艰难，当时候我做的很果敢。 一年后，我终于以实际行动证明，当初的果敢是对的，让我终生遗憾的是，母亲永远不知道我的决策结果。 我变成了一个好学生，我变成了一个母亲期望的人。我转的不仅仅是学，好像我转的是另一种人生。 朱晔（古磨盘州人） 安徽望江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理事；2008年开始文学创作，已出版专著6部，累计出版200万字。 已出版作品 历史散文（3部）：《理说明朝》、《理说宋朝（北宋篇）》、《理说宋朝（南宋篇）》 旅行随笔（1部）：《一车一世界》 长篇小说（2部）：《最后一个磨盘州人》、《银圈子》 期刊发表作品若干：涉及《文艺报》、《厦门文学》、《中外文摘》、《金融时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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