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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清明

 古磨盘州人 2020-09-11

去年清明的时候,我们在家看着朋友圈堵车的场景。

不说庆幸没出门吧,看着别人堵在路上,作为一个老司机,心里总有一丝得意。

清明过后,妹妹给我打电话说,家里兄弟姐妹那么多,怎么清明没见我们的动静?外面堵车,那是因为所有人都回家做清明的。堵车的人中有高官要员,有巨富商贾,可那些人中没有我们的影子。

我有些自责,我对妹妹辩解,正月我们不是回去提前做清明了吗?这样的说法,其实,我自己都开解不了自己。

放下妹妹的电话,我立即给哥哥姐姐们打电话,约好今年清明,无论多忙,我们一定要放下手里的活,回老家做清明。哥哥姐姐的回复也非常痛快,大家约好了今年我们一起回老家。

决定了的事,心里就多了一份惦念。

12个月有点长,10个月的时间也不短,6个月过去了,家里已经进入深秋。我跟家乡的五叔联系了一下,没有别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六个月后的重逢做个铺垫。快过年了,我没有请任何假,目的非常明确,将时间让位给清明。

终于盼来春节了,没想到,一场疫情改变了所有人的生活节奏。哥哥姐姐孩子念叨,我们清明还能回老家吗?在3月初,我只好痛苦地宣布,今年清明节我们只好“画地为牢”。这个词以前母亲特别爱说,词意是形容人特别老实,以至于有点迂腐。

原本以为相安无事,原本以为我们防疫到位。我还在朋友圈秀过兄弟姐妹多的好处。是的,在疫情在紧张的日子里,每天晚上我都以轮着给兄弟姐妹打电话来排解恐惧的心理,度过艰难的时光。

没想到,这样“炫耀”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二姐就收到病危通知。我一直觉得医生喜欢吓人,凡事都说到最坏。没想到,二姐真的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一个星期的弥留,她还是悄悄地走了。

不能在二姐病重时探望,不能出席二姐的葬礼,这是一种如刀剜心的痛楚,我们可是从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我们的兄弟姐妹现在正处于颐养天年的好日子,二姐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我决定将清明提前一周做了。

清明不过射日。这句话是已故的四叔跟我说的,四叔其实都没有解释清楚射日,他就匆匆地走了。

我查阅了资料,也不知道射日出于哪部经典。射是不是就是一步之遥呢,3-5日?不管是多少吧,估计射日一定是一周之内,我提取一周吧。

决定提前一周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今天是二姐的“头七”。

中国地域辽阔,南北方关于生老病死的习俗差距很大,唯独人死后“数七”的风俗是一样的,尤其是“头七”,有些地方叫“回门日”,有的地方叫“永别日”,我们家乡叫“回煞日”。

按照迷信说法,人死后的第七天,他的阳气(精气神和魂魄)才会真正地从人间消失,所以,“头七”是最后一次送别亡人。

以前香港电影里,老演回煞的片段,他们将回煞日形容为,已故的人最后一次回到家中,跟亲人们一一告别,那天晚上,家里人要将死者生前所用之物都摆在面上,亲人们都聚在一起,等着亡人逐个查看一番,然后毫无遗憾地跨上奈何桥,喝上一碗孟婆汤。

我们老家的风俗跟香港电影里描写的差不多,这天晚上,一家人都要集中到死者的牌位前静守。在这之前,道士已经算出来逝者下辈子转世到“六道”中的哪一道。假如家人在门口撒上青灰,第二天早晨能在青灰上看到逝者的脚印,以此来断定道士计算的是否准确。不过一般人家都不会这么做,据说这会增加罪孽的。

记得我母亲当年回煞日,我们一家人都坐在堂心,开始的时候,我们说着闲话。也不知道说了多久,突然我们就沉默了,有人感觉到吊着的白炽灯在晃荡,每个人都有昏昏欲睡的感觉,此时,身边好像有微风轻轻地吹着,我们的脸上都出现了恐怖之色。也不知过了多久,父亲突然说了一声“大家去睡觉吧,已经走了。”

父亲说完,我们好像瞬间都清醒过来,想着刚才的经历,我们都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只好赶紧回房睡觉。

其实,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人死后是否还有魂灵。可我一直是希望她真的存在。回煞日,故去的人看见我们日夜思念她,她一定会感觉欣慰,毕竟没有白过人生这一场;假如魂灵继续存在,她会感到欣慰,因为我们在按照她的遗愿努力地活着,且活得很好。不知道二姐今天是否回煞,但是,我确实还是昏昏呼呼,我混呼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希望,我还处在梦境中。假如这是一场噩梦,那该多好呢。

很快我就否定了自己的逃避,我们必须勇敢地面对发生的一切。换个角度,世界也许是不同的。下午,我在兄弟姐妹群中说了一句话:最先故去的亲人,是得到我们怀念最多的。此话一出,立即获得大家的认可。

明天早晨起来,我们带着亲人的嘱托,享受着阳光灿烂的日子,一起感受天清地明的惬意!让这个清明过得多一份生活的滋味。

朱晔(古磨盘州人)

安徽望江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理事、副秘书长;2008年开始文学创作,已出版著作6部,累计出版200万字

已出版作品

历史散文(3部):《理说明朝》、《理说宋朝(北宋篇)》、《理说宋朝(南宋篇)》

旅行随笔(1部):《一车一世界》

长篇小说(2部)《最后一个磨盘州人》、《银圈子》

期刊发表作品若干:散见于《文艺报》《厦门文学》《中外文摘》《金融时报》《安庆日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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