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撰写《贩鸡鸭》那篇文字的时候,我本想将一些机巧的事写进去,后来限于篇幅,就没有往里加,以确保文字阅读的一贯性。 我们家乡有句俗语叫“久练成精”,我们称呼很多会做小生意的人为“生意精”,意思就是他们太会做生意了。 比如卖菜的,菜在他的条案上摆着,放个三五天还是那么的鲜嫩和水灵,可顾客一买回家,放置一天要么残败不堪,要么就是霉烂变质。 据说广东和海南来的香蕉,表皮上都是抹了催熟剂的。抹催熟剂的人都非常有水平,不能抹得太多,也不能抹得太少。抹多了,香蕉还没到市场上就熟透了,一上市就开始腐烂;抹少了摆到市面上,香蕉皮还是青色的。 这些都是机巧。 我之所以用“机巧”,而不是用“经验”或者“技术”,因为,这些“经验”或者“技术”大多是投机取巧,或者是为了获取不当利益。 以前的乡间人比较忠厚和老实,他们偶尔将自己家产的物品拿到镇上去卖,大多是货真价实的,比如家里养的鸡蛋、鸭蛋,地里长的瓜和菜。这些都是为了换点油盐钱的,能卖点就赚点。除了鸡蛋和鸭蛋有大致的范围,如两个鸡蛋可以换一斤盐,太便宜了,换不到盐,农村人也不会将鸡蛋出手。其他的蔬菜、粮食,能卖上钱就是好的,根本没有一个价格参照。 后来,有“生意精”出现了,他们收购农民的鸡蛋,在码头卖茶叶蛋,一个鸡蛋差不多可以赚到对半的钱,也有人开始收购一些菜、粮,到码头上去卖,如花生熟了卖煮花生或者炒花生,玉米和红薯熟了卖煮玉米、煮红薯,这些东西都为过往的旅客所喜欢,花钱不多,可以填饱肚子。如果他们正常地做买卖也无可厚非,他们中的一些人开始玩秤砣,卖出去的东西缺斤少两。 其实,这些人的机巧跟贩鸡鸭的人比起来差远了。 挑选小鸡小鸭的标准,贩子比我们清楚,因此,只要是你想得到的,他们的鸡仔和鸭仔就能符合你的要求,比如羽毛鲜亮,在手掌心非常活泼,会低头啄手掌等,让你感觉都不知道选哪只好。 可一旦买了拿回家,晚上就是另外一幅样子,要么是羽毛凌乱不堪,或者就是蔫头耷脑,过不了几天,就有小鸡仔陆陆续续地死亡,具体原因没有人知道。 买鸡仔跟买鸭仔不一样,鸡不太在意公母,公鸡可以吃肉,母鸡可以下蛋,没有买鸡仔的人要求必须是公鸡或者母鸡。而买鸭子就不一样了,鸭子基本都需要买母鸭,因为母鸭可以下蛋,公鸭几乎没有一点用处,可它们的胃口还是非常大。 因此,有卖鸭仔的贩子承诺,不是母鸭子不要钱。 兑现他们的诺言其实也比较简单,他们都是先赊出鸭仔记账,到下半年的时候才过来收钱,买鸭子的人家,下半年的时候将鸭子赶出来,要是母鸭子,理所当然地还清赊账,假如是公鸭子,贩子就算自己白卖了一只。这是农村最原始的信用购物。 那时候的农村人非常朴实,只要是母鸭子,他们会按照事先约定的价格付钱,绝对不会赖账。大多数贩子虽不是本乡人,但八十年代的农村都是熟人社会,大家都在相互监督,假如有人家昧着良心说瞎话会被村里人看不起的。 再后来,贩子开始变坏了,有些人贩出的鸭子基本长不大,具体的原因不得而知。秋天的时候,贩子来了,买鸭子人家的鸭子早已死亡,这时候也就没有公与母的说法,只能叹口气将当初买鸭子的钱支付给贩子。 坊间流行过一种非常阴毒的说法,说这些鸭子之所以长不大,是因为这些贩子将鸭仔的生殖器给掐掉了。由于没有求证,我也姑妄听之。 我倒是见过市场上卖鸡的,他们在鸡拉到市场上售卖的前两天,什么食物都不给鸡吃,鸡拉到市场上去以后,它们都饿极了,见到食物会亡命地吃。比较有见识的买鸡人,会在挑选鸡的时候,将手捏着鸡身子,鸡屁股里都能挤出排泄物。 不知道贩子自古如此,还是后来学的。中国人对商人历来怀有偏见,大多称呼商人为“奸商”,甚至有无奸不商的说法。 贩子利用买卖价格差赚点钱原本无可厚非,假如掺入一些机巧到生意里,这就很无趣了,在一个商品高度发达的社会,商人其实主要还是靠信誉赚钱,而不是技巧。可世间耍技巧的生意人还是很多。 朱晔(古磨盘州人) 安徽望江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理事;2008年开始文学创作,已出版著作6部,累计出版200万字。 已出版作品 历史散文(3部):《理说明朝》《理说宋朝(北宋篇)》《理说宋朝(南宋篇)》 旅行随笔(1部):《一车一世界》 长篇小说(2部):《最后一个磨盘州人》《银圈子》 期刊发表作品若干:散见于《文艺报》《厦门文学》《中外文摘》《金融时报》《安庆日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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