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初起吹莲叶，青玉盘中泻水银。”雨后，调皮的荷叶总爱滚几粒水珠把玩。几颗晶莹的珍珠随微风在掌心滚来滚去，一不小心滑落水里。一旁看呆了的荷花一丝嗔怒，又莞尔一笑。荷叶也傻眼了，既懊恼，又心存侥幸。乳白也好、粉红也罢、浅黄也不例外，含苞欲放也好，炸蕾吐絮也罢，展蕊怒放也行，全都一袭浅淡素雅的裙衫。不涂玫瑰的猩红唇膏，也不描迎春灿烂的眉眼，更不施魏紫高贵的粉黛。所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单说喜爱荷花欠妥，准确的说应该是荷塘。荷花住在荷塘里，离开了荷塘她就不那么美了。无论是瓶插荷花或者是花篮荷花，都不及池塘里的真实、美丽、可爱。宽阔的荷叶旁一副美美的小鸟依人状，叶衬花美，楚楚可怜。也许，离开了娘家远嫁他乡，日子不免会有些栖惶吧！微风掠过，乱了荷塘。倏忽，健硕的荷叶与娇柔的荷花已在翩然起舞，绿衫红裙，飘飞翻卷，双双对对。像极了舞池里盛大的舞会。人来疯的蛙鼓那肯错过这炫技时机。声声、阵阵，一浪才去，一浪又至。蜻蜓姑娘们虽见惯了这阵势，可是翼下突然出现的一幕还是让她们睁大了愕然的眼睛。不欲离开，也不敢靠近，犹疑地吃飞飞、停停。几个涉世未深的妹妹只好暂飞蒲丛观望。柳上多嘴的八哥此刻有了谈资，从这棵跃上那棵，由丁香窜到梧桐，开启了他的新闻发布之旅。“雨不洒花花不红”。雨后，滋润过的荷花，似乎略施粉黛。粉衫如洗，黄裙月染，白衣似浴。荷叶更绿更翠，好像着色，不染微尘。一怀雨珠滚动，玲珑吸睛。嫩绿色的浮萍盖满湖面，好像绿色的舞池，等待一场荷塘舞会。沿着塘埂，仔细观察视野可及的那些花朵。一些独钟的，一些出类拔萃的，一些极富个性的，一一走进镜头。那高矮错落，步态一致的姊妹花，最先走进视线。那身子微微倾斜、举手投足亦步亦趋的姐妹俩，像极了双人花样游泳的姑娘。阳光下，尖尖荷叶嫩绿欲滴，宽阔的荷叶脉络毕露，脚下是一层黄绿色浮萍。更托出荷花的娇羞、柔媚。绿叶红花，才子佳人。仿佛，她们是涉水而来的前朝女子，或是临水而居的村姑野妹。不禁念及崖畔红桃、村外白杏。
是的。“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一朵，头微伸、仰起粉面努起红唇恰似待吻的少女。那一朵，朱唇微启，芳心暗许，婀娜多情，羞答答低着头，宛若害羞的小姐。也有一边开一边留，似“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也有，花瓣反卷，有些凌乱，作晴雯撕扇状的。也有花已全开，花瓣稍稍内翻、低垂，将一捧杏黄莲蕊与一盏金色莲蓬合盘托出。仿佛，芳心裸露，大胆示爱。还有“邻家有女初长成”，还有“小荷才露尖尖角”，还有“粉面含春威不露”。……仔细观察，似乎都能与大观园里那一众丫鬟小姐对号入座。满池荷花就是一群唐宋走来的女子，天生丽质，款款大方。一湖荷花，三五游人，携一知己，长堤漫步，石凳闲坐。一盏清茶，就一曲《莲的心事》。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想，就这样与荷花对视半晌，定是不可多得的人生快意。莲若盛开，清风自来。读懂莲荷，茅塞顿开。“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亭亭翠盖朝听雨”。因为是雨后，花花叶叶或多或少都戴珠垂露，愈加清新脱俗，沁心浸肺，养眼入目。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看呢！采莲女来了，采莲曲起了。枝上翠鸟时鸣，柳梢轻拂莲舟，野鸭惊飞，一队家鸭穿茎跃花瞬间遁入荷丛。水面留下一道优美的犁痕。夜色荷塘，必然有俪影双双，必须有雅箫清笛。缠绵的情话，与清幽的笛箫正是天作之合。“荷花宫样美人妆，荷叶临风翠作裳。昨夜夜凉凉似水，羡渠宛在水中央。”看呢！小伙子的吉他弹得月西移、星入水、香不散。背靠背的姑娘似乎醉了，又似乎睡了。因悠悠琴声，因柔情蜜意，因这清风徐来，夜色如酒？似乎，这一刻，海枯石烂云烟一般缓缓退去，天长地久潮汐似的徐徐涌来……唱诗班的蟋蟀也噤声了，青蛙们偃旗息鼓，只有红蜻蜓游弋于蒲丛。白茅草丛中，提灯而上的萤火虫弄出明灭的点点星光，给夏夜一抹神秘的色彩。我循着香远溢清的荷香，寻觅童年路径。
2020.6.6 周口
▎作者简介：陆楷明，男，1965年出生，河南商水人。周口市作协会员，江山文学网会员，爱好诗歌、散文及古韵。作品偶见《阳城月刊》、《项城诗词》、《印象·甘孜》、《河南诗人》。著有诗集《临行之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