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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瓜记

 潍坊北海道 2020-09-13

作者|张振东

       记得那是1986年的夏天,我和二叔家的弟弟放了暑假,二叔种的一大片西瓜也成熟了。

       一天,二叔因为忙其它的事情,就让我和弟弟去瓜地看管西瓜。接到这个任务,我和弟弟非常兴奋。临去以前,二叔塞给我们两个馒头,说是带着中午的干粮。接过两个馒头,我心里想,守着一大片西瓜,又解饥困又解渴的,还用带这玩意儿?

       二叔的西瓜地在村东黄土埠顶北边,紧邻着白浪河水库,是开荒地种出来的,是块肥沃的土地。西瓜地离着村子大约五六里地的路程,我和弟弟驾驶一辆不带斗子的拖拉机,颠簸欢快一溜烟儿的驶了过去。

       到了瓜地,大约半头晌的样子。车刚停下,我俩便从车上跳了下来,像两只欢快的兔子,蹦跳着蹿进了瓜地里。进了西瓜地,我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一个最大的西瓜来吃,这也是路上就已经商量好了的。可也奇怪,远处看上去不小的西瓜,翻开叶片之后瞅瞅,感觉又不是很大。就这样,我俩在西瓜地里翻来看去,又摸又敲,总也拿不准哪一个才是最大的西瓜。太阳地里,折腾了好一阵子。

       时近中午,我俩终于心照不宣但又于心不甘地选定了一个西瓜,抱进了瓜棚。一进瓜棚就迫不及待嘁哩喀喳大手笔地切开西瓜,然后一人捧起一块,急赤火燎狼吞虎咽的大口啃了起来,直吃得天昏地暗上气不接下气。现在想起当时的那个样子,感觉不是来看瓜的,倒像是偷瓜的。

       一气儿下来,尽管两个小肚皮撑得鼓鼓的,但是一个大西瓜却只是吃下了一半。由于吃的太急,俩人不停地打着饱嗝。相互看着下巴壳上沾满瓜汁,腮帮子上沾着瓜籽,胸前的汗衫也被西瓜水打湿的对方,情不自禁的咧开嘴笑了起来。

       饱餐之后,我俩就开始琢磨,接下来该干点什么。于是俩人走出瓜棚,看着眼前的一大片长势旺盛的西瓜。炎炎的烈日下,一个个油光黑亮的西瓜在茂盛的叶蔓下隐约可见,甚是喜人。

       就在这个时候,看见远处一高一矮走来了两个人。走近了一看,原来是一位母亲领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身上还背着一个小口袋。印象中,两个人都穿的衣服都很旧,即便是在那个并不富裕的年代,穿着也明显的比一般人差。看来小男孩是口渴了,走到瓜地旁停下了脚步,两只手摇晃着母亲的胳膊要吃西瓜。大热天赶路,孩子的母亲也是又累又热。她先是朝我和弟弟这边看了看,然后就领着孩子走了过来。看着突然走过来的母子,我和弟弟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不知该如何应对。到了跟前,母亲把好像是装着粮食的小口袋放在地上,看着面前的这两个刚刚解过馋还挂着狼狈相一脸诧异的半大孩子,掩去一脸的疲惫,微笑问道:西瓜怎么卖啊?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可把我俩难为住了。来的时候谁寻思有买瓜的,再说也从没听二叔说过这瓜是怎么卖的。就这样我俩相互瞅瞅,大眼瞪小眼,一脸的窘迫,嘴巴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孩子的母亲看到这幅情景,回头跟孩子说,这两个哥哥不卖西瓜,咱走吧。边说边拎起地上的口袋往身上背,刚刚还充满希望的小男孩看到母亲要走,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嘴里不停地嚷着:我害渴了,我要吃西瓜!母亲则不再吭声,一手拎这袋子,一手使劲拽着原地打转的孩子就要走。看到这副情景,我不知是哪来的主意,大声说道“吃个西瓜吧,不要钱!”弟弟也麻利地弯下腰,就近摘下了一个西瓜。我跑进瓜棚拿出西瓜刀和一块油布,把油布铺好,弟弟把西瓜放在油布上,我认真地切起了西瓜,西瓜被一片一片地切开,大红色的瓜瓤上面镶嵌着黑宝石般的黑瓜籽,一阵阵清香沁人心脾。看着小男孩狼吞虎咽的样子,我俩感到比自己吃都开心。看着母子俩离去的背影,我和弟弟都感觉是做了一件生平最开心的事情。

       回到瓜棚,忽然感觉肚子里一阵一阵滋滋啦啦的离心,我问弟弟,他也是这样的感觉。弟弟说,他想起来二叔曾跟他说过的话,不能拿西瓜当饭吃,空心堂子吃西瓜会不舒服的。唉!怪不得二叔非要让我们带上两个馒头呢。

                                                              写于 2019年5月31日夜

       ——本文刊载于2019年《北海道》夏季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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