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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乡坐落在黄陂西乡——黄孝界河下游一个叫杨林湾的小村庄，这里地势低凹，离湖泊较近，是有名的水袋子地形。湾子两侧有两条小河，相互缠绕，仿若热恋中的少男少女，双双守候、双双凝望着村旁那一马平川的开阔地界。 有限的文字，不足以描述湾子的美，可那千百年来通过潮水沉积，肥沃得如同沼泽般的土地，孕育了一代又一代勤劳、善良的杨林人。 2016年7月21日，杨林人将永远记住这个日子。如果，时间有色彩，那这一天，于土生土长的杨林人而言，是黑色！ 这一天，有着五六百人的杨林湾，顷刻间变得空无一人。我虽不算很老，但也年过五旬，此种经历，还是头一次碰到。 7月，连日的暴雨将本来不宽的河道，灌得洪水四溢。不到四天的時间，各民垸纷纷告急，重要的是，武汉天河国际机场也在同一水域。为却保机场安全，接上级防总命令，水域内所有民垸全部破垸蓄洪。 村民们眼巴巴的看着自已辛苦种下的庄稼被洪水吞食，自是伤心落泪。但为了国家财产免遭更大的损失，杨林人在悲痛的同时，积极响应国家号召，舍小家，顾大家。不到两天时间，近两万亩农业种养植面积全部泡在水里。 杨林湾的宁静与安逸被打破。村人昔日的欢快不见了，活动室的麻将声不响了，大树下聊天的爷们散去了，傍晚老年舞的音乐声听不到了……人们走到离水最近的地方，蹲下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水。静默的眼神，似乎在乞求着什么。 从小长在水边的我，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的确，他们在乞求，我也一样。每个人心里默默地乞求着，求老天不要继续下雨，再下，我们仅存的家园将不保。然，天不遂人愿，一天一夜，大雨不曾停歇。 公元2016年7月21日，杨林人像平常一样起居劳作，生活并无异样。 中午12时以后，吃过午饭的杨林人开始躁动。 很多人得到消息，黄孝大堤童家湖段府河水位24小時不到，暴涨3米多，府河两岸全线告急。紧接着网上传来消息，府河孝感东山头段溃口。不到一个小時再次传来消息，黄孝大堤孝感段溃口。 消息接踵传来，湾子里炸开了锅，人们面露惊恐，慌张异常。有人直接跑至村委会询问情况，但由于没有接到上级防总的明确通知，村工作人员也不能确切回答。 害怕造成不必要的恐慌，整个杨林湾充赤着焦虑与不安。尽管消息不明，但绝大部人已开始做转移准备，将稍值钱一些的生活用品向楼上转移，同时时刻关注着河水的动向。 2016年7月21日，杨林人将记住这个日子。晚上20点，在恐荒和焦虑中度过一天的人们，正准备洗净休息，突然接到上级领导电话通知，黄孝大堤己溃口，要村民紧急转移。 接到通知的我，没时间多想，赶紧在第一时间安排70多岁的母亲与左邻右舍的几个老人一起结伴同行，我已无法分身去照看她了。 跨出家门，我用近乎歇斯底里的咆哮(由于用嗓过度，第二天嗓子沙哑)告知村民："黄孝大堤溃口，快走，火速转移"。所幸，在湾里大声叫喊三圈后，多数杨林人在第一时间内完成撤离。 此刻，我最放心不下的，是湾里一位80多岁的留守老人。来不及多想，我一路快跑奔往老人家中，正好碰上老人准备出门。这时水已漫过进湾的堤坝公路，老人单走是走不了的。不由分说，我背一路，扶一路，将老人送到一里外地势稍高的村子。 安顿好老人，想着湾里还有部分人没有出来，我转身往回赶。此时的洪水，已经漫过腰，看着不断向外逃离的村民，内心悲凉。 赶回到湾里的时候，已是晚上十点多钟。 此时，街道及村委会领导已到现场，眼看着出湾的路被洪水封锁，街道领导迅速请示上级，请求部队救援，同时，又和村干部一起，挨家挨户搜救，将所有没撤离出去的村民集中到地势较高的地方，等待子弟兵的救援。 午夜零辰，三艘冲锋舟在黑夜里借着微弱的手电筒摸索着靠近村子。由于水位抬高，湾子周围各种电线密集，冲锋舟只能紧挨电线穿行，加上天黑无法看清，给救援带来一定的困难。 在街道领导的组织安排下，五十多名群众，分成几批被武警官兵安全撤离。 撤离后，已是凌晨四点，大多数人已投亲靠友，只有少数人无处可去，等待安置。只到此时我才想起自已年过七旬的母亲，多处打听后才得知母亲随三叔一家投奔孝感的堂弟去了。 对母亲是愧疚的，只想说声：“对不起，母亲！儿子不孝，儿子在您最恐惧，最需要的时候，不能陪伴和照顾您，希望您能理解！” 一个小时后，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奔波了一夜的我毫无倦意，天一亮就跑到水边，看着远方水中的家，五味杂陈。 被洪水淹得无家可归的村民们，情绪都比较激动，不时有人找到村委会要求安置，我们不停的劝导，宣讲安置政策，并主动给群众出主意，想办法，一直忙到下午五点。 此刻，我就象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游荡在附近村边。不知不觉来到水边，看着经常回家的路口，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回家的愿望。 毫不犹豫的脱去衣衫，顺着熟悉的路，淌一路游一路，回到家中。站在二楼阳台，孤怜怜的看着泡在洪水中的村子，整个村子空无一人，到处飘浮着杨林人的生活用品。此情此景，令我这个铁骨峥峥的汉子，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忽然，一条鲤鱼朝着阳台的方向跃出水面，把我从悲痛中拉回。想想那些被洪水冲散的村民，我不能被眼前的困难吓倒，必须振作起来，以鲤鱼跃出水面的精神状态，去迎接明天的到来。 多灾多难的土地，必然产生坚强不屈的人们。我不希望家乡的土地再遭灾难，却希望与我同行的人，更加坚强！ 本文作者“宫中女”授权掌上黄陂发布，谢绝其它一切公号、媒介转载！ 有风景 有味道 有故事 掌上黄陂 品味黄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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