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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说大石碾，是一件当代人完全可以忽视的小事情。有人会觉得毫无意义，尽管它尚存于世，但已无一点实用价值。而我个人想探明它：有么作用？么时有的？哪来的？么样弄来的？正如金字塔、巨石阵等奇观被后人不懈地探索一样，为什么建？如何建的？ 我老是妄想，要是有考古的或科学家之类的人花一些时间：测定岩石成分，再看哪里有这成分的石头可做成碾盘，就可给出科学答案，无须我等凡人劳神费力去探究。不过，我个人乐此不疲。 黄陂的自然村落（多数叫湾）星罗棋布，犹如地球表面这块大布料上绣着的不同大小的花朵。我湾史长却不大（据说在三四十年代的最高峰期也只在一百来号人），有一个全湾人的公共资产——大石碾（由石质碾盘和石质碾磙组成的两件套）。 作者湾中的碾磙 图：郑树成 我湾的石碾，很早就有老人告诉过我，可他们只是说其作用。这些老人也没有亲眼见过、亲耳听说碾子的源出时间、原始产地。石碾是人类智慧的产物，是特有年代人们财富的见证。它的作用是碾稻谷成米，是出现轧米机器之前的一段时期的一个特别用具。 附会牵强地联想，它的作用可能还有平时小伢跳上跳下的玩，腊月后期晒豆折；也许有什么寓意，与儿时“孔方兄”相关；也许是镇湾之宝……石碾的用法情景状如当今电视中看到的北方人用毛驴拉磨，碾出的米，湾里老人称“席米”，破碎少。 到七十年代前中期，安放于我湾东南角的大块头碾盘为腾地方被打破击碎就近弃沉于水溏角边，那口水溏也被填平改成水田，只有碾磙存世。八十年代末，湾中一位石匠将碾磙这份值得铭记的遗产錾成石碲，用作湾民盅汤圆粉、打糍粑等。 本湾的碾盘我儿时见过，记忆不深。老人讲，碾盘大大的，圆圆的，底小面大。盘面朝天，对径两公尺（2m）左右，高半公尺（0.5m）。中间（圆心处）有正方形穿孔，俯看如史上方孔铜钱。穿孔周边和碾盘外围边缘各有一亘圈向上凸起，相当于卷边，预防谷物洒落。 蔡家榨长岭岗村夏家岗湾大石碾 图：郑树成 尚存的灰色石磙（也叫碾磙），外型圆柱体，直径77cm，高37cm。上下两面的圆心处有轴对应着的正方形錾洞。按我想象，应该是有大小头区分的，以利于围绕碾磙中心轴转圈，然而没有，似乎磙子腰身比两头不明显地略粗一点。 没有化验，我先认为是绿片岩，因磙子主色调是绿灰色（湾人称青冈色）且质地坚硬，但后来认识到此岩不能做大件。我湾的石碾可能是花岗岩。在黄陂，花岗岩主要分布在蔡店、姚集一带。 花岗岩的特点是：纹路均匀，岩质坚硬密实（硬度高），抗压强度高，吸水率低，稳定性好，耐久不易风化，抗冻性好（耐火性差）；一般规模大，分布广，加工开采方便，成才率高，易出大料，能进行各种加工，宜于大面积使用；色调有浅灰、黑绿等。 花岗岩的密度在2.63g/cm³ ~ 2.75g/cm³，按2.70g/cm³大概计算，我湾碾盘重量约8400斤左右（约4吨多），石磙重量在930斤上下（约半吨重）。 蔡家榨长岭岗村夏家岗湾大石碾 图：郑树成 这石碾及石磙不是产自我湾的石头山，我湾冇得这种青灰色的花岗岩，湾里的石头有众多纹路，不能錾成这种大器。没听老人说过产自本湾，也没见过有取出石碾的石头坑（起石头窝），它只有来自别处。 在黄陂，中部的岗状平原区、东北丘陵区、西北低山区的部分村湾都有大石碾。我见过我隔壁郑新湾有大石碾、蔡榨长岭岗夏家岗有大石碾……尺寸出入不大，与我湾的相仿。 考虑需要和可能，我猜想，大概是这些湾子里出了有钱人捐资或湾民集资（凑分子，也可无钱出力），才促成石碾落湾。说不准碾子落位后，先民们还放鞭庆贺了一番。也许石碾在当时是一种方便生活的形式，时兴时尚，但至少展现了湾民的凝聚力和向心力。 不用怀疑，石碾必然是有手艺的专业石匠的杰作（真是传世之作）。人工錾痕清晰可见，绝非一日之功。可以设想，众多心灵手巧的石匠在一石头窝里完工碾盘碾磙，大概都是定制，极少有卖现货的，毕竟是大件，费时费力，也有可能存在功亏一篑的事发生。 蔡家榨长岭岗村夏家岗湾碾磙 图：郑树成 做碾磙相对简单一些，堆头小些，难度也少些。碾盘不可解体，墨佬要独具慧眼识“石务”辨纹路的功夫，要有“穿山眼”的本领，能“看穿”有用岩石的厚度。 錾正面不容易，要二处预留卷边，大致是先放大样，再錾再凿再慢慢修理完善。錾反面就更不容易，要錾沟到一定程度后，再与原本没錾开的用不着的更深底层撬分离，殴（黄陂音）挖出来后还要錾穿方孔。 石碾不是天外来物，是人工做成，人工运达。怎么运来的，至今没见记载，须现实版考古。那时没汽车没吊车没启重设备，如此笨重庞大墩实的物件怎么弄回湾子的呢？前些时，我通过探询，得到初步结果。夏家岗湾的老人告诉我，“是人挠得（黄陂音）的，从尚古山挠来的。” 尚古山在红安县觅儿寺镇（原名永新集），是觅儿寺镇主要山锋之一，和黄陂蔡榨长岭岗村交界，目测与夏家岗湾也只在二三里来地的距离，不算蛮远。听说2004年引资开办有尚古山石料厂。这里的石头以前还錾过天铺、地铺、立门、砣塮、脚碲、磨子、石锁等。 蔡家榨长岭岗村夏家岗湾碾磙 图：郑树成 勿容置疑，一定是人力为主配备简单杠杆类工具运来。那碾盘上的方穿孔、那碾磙上的方洞就是安放特制木器方便人着力运输设置的，绑扎好出力的支撑，选对着力点，通过人力（或有畜力），叫着号子、合着把子，步调一致地硬推、生拉这碾盘“巨轮”，群策群力让碾盘滚动运行。碾磙可滚动也可多人肩抬位移（当时路况条件也允许）。 到目的地后，也许还会由石匠将毛料进一步修理，例如碾盘自上而下到底部一圈，再錾掉削去一些，让盘体带锥度，方便碾谷时人好站脚贴近碾体，精工造就今天的精致模样。 可以联想出画面，这众志成城的錾凿、热火朝天地搬运石碾的场面，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该是多么的震撼热闹啊！ 总算是知道了夏家岗湾碾子的出处，及运抵方式，可我还是不知我们湾的石碾来自何处、起于何时。少许线索显示它从长轩岭或姚集而来（说不定碾胎源自仅离湾子一里多远的大门岗石头山也不足为奇），推测约在清朝前中期就有。这些，还有待进一步求证探索。 本文作者郑树成授权印象黄陂发布 关于作者 郑树成，男，1966年生于黄陂罗汉。热恋故土，注重乡情。喜欢阅读文字，愿结交相同志趣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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