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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ncil1969 | 长堰 · 新华中学往事

 印象黄陂 2020-09-13

  

文 | 图:pencil1969(长堰)

前段时间写过几篇文章,有朋友、同学看过笑曰:开始写回忆录,要退休的节奏啊。为了避免被笑话,同时也想保持年轻心态,总刻意不去想以前的事情。可是根植于记忆深处的那些往事,不是你想忘就能忘得掉的。

那些过往,一旦被触及,就会喷涌而出,就像今年国庆节,回黄陂参加初中老师周远超的葬礼和宋仁海老师儿子的婚礼,和昔日的同学老师一聊天,那些尘封的往事就立刻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我就读的初中叫新华中学,它位于长堰街南一里处的一个小山岗上,原本是新华大队的一所队办初中,在我读书的那三年却被定位长堰的重点中学。

有二种说法,一说是因为当年长堰镇教育组的领导跟长堰中学的领导关系不好,于是将长堰的名师集中到新华中学,另办重点。另一种说法是教育组的领导想找一块清净之地,避免师生受到长堰街上的市井之气影响,专心搞好教学。

这二种原因说不清哪个更准确,又或许兼而有之。但从我们的下一届起,重点依然回到长堰中学,因此,新华中学的那批老师将我们送毕业后,绝大部分陆续调到了长堰中学。虽然我没有在长堰中学读过一天书,却对长堰中学并不陌生,因为毕业后,我曾多次到学校看老师。

新华中学的校舍极其简陋,总共两排石头垒成的平房,北面的一排是教室,南面的一排是老师的办公室、食堂和宿舍。

记得初一刚开学时,宿舍还没有完全竣工,男生的宿舍只能放在教室里,高低床紧挨着南北两面墙安放。我们上完课,晚上只能在教室睡觉。想当年,有些同学还尿床,早上起来后,不敢叠被子,尴尬极了。

学校没有完整的院墙,只有南北两面院墙基本做成,东面的院墙呈“V”型,两头高,中间低,我们东片的学生正好可以方便地跨过这道墙回家,西面是完全敞开的,隔条马路,对面是西李甲的湾子。

学校没有像样的操场,只是在东北角的菜地前面有一块稍微大点的平地,放置两个篮球架,算是我们上体育课的操场。

从学校南门出去,紧挨着院墙的,是一个只有三户人家的姓陈的小湾子,我们俗称“三家陈”,“三家陈”的门前有一口水塘,沿着塘埂子继续往南下行,走过几块水稻田,是一条小河。

曾经的新华中学,如今的长堰小学

这口水塘和这条小河是我们每天洗钵、淘米的地方。想当年,那条河的水真干净,河水清澈,水底沙石清晰可见。

新华中学的生活是极其艰苦的。那时候,我们都是自己带米到学校蒸饭,每人一个土钵,自己做好记号,否则很容易搞混淆。吃的菜都是自己用罐头瓶子带的腌菜。

一瓶腌菜吃三天,周三下午放学回一趟家,周四再带一瓶腌菜,吃到周六中午。有些家住较远的同学,周一带两瓶腌菜,一直吃到周六中午。学校每餐收2分钱的柴费,这样算下来,每周的生活费是3角2分钱(周三不回家的是3角4分钱)。

初中正是我们身体发育需要营养的时候,我们却吃了三年腌菜。这样的生活,今天的年轻人是不可想象的,但在当年却是普遍现象,黄陂的每个乡镇中学都这样。

新华中学的老师是最令人难以忘怀的,那一批老师对我们可谓是呕心沥血,在艰苦的环境中尽可能为我们创造好的学习条件,让我们这一批农家孩子终于走出农门。

梅秀娥老师,是我一生最敬重和感激的老师。初一时,她是我们班的数学(代数)老师,同时也是另一个班的英语老师。由于我们班的英语老师责任心稍差,她很担心我们的英语学不好,于是花大量的课余时间帮我们班补习英语。

我的数学成绩一直不错,平时单元测练总是班上的前几名,然而初一期末考试,我的数学只考了60多分,平时跟我成绩相当的同学都是95分以上,这下把梅老师急得不轻,她认为我心理素质不行,上不了大场面。

为了锻炼我的胆量,从第二学期开始,我总会不定期被她叫到办公室去,当着所有老师的面(所有老师共一间大办公室)读英语句子或是当场做几个数学题。刚开始我确实很紧张,次数多了以后,慢慢我也适应了。经过她的强化训练,我的心里素质确实好了很多。

初一暑假,我在家里玩得正高兴,梅老师托蔡玉华同学来找我,要我去参加补习班。那时的我对暑期补习没什么概念,没去,直到蔡玉华第三次找到我家,我才去。到了学校才知道,梅老师已免费给其他同学补课几个星期。

当然,我免不了被梅老师批评——要人三请三接才肯来。

曾经的新华中学,如今的长堰小学

读初中时,我的身体不好,经常生病住院,缺了不少课。每次返校后,不管是不是梅老师教的课,她都会想方设法帮我补习。感觉初中那三年,梅老师给我的关照特别多,还好,在她的帮助下,我的成绩一直不错。

梅老师有先天性心脏病,一生未婚。我们毕业后她调到长堰中学,由于身体原因,上了几年课以后就病退了。在长堰中学住的那几年,我陆续去看过她几回,身体一年比一年差。

后来她随侄子搬到城关居住,期间我们断了几年联系,直到2008年年底,蔡玉华打电话来,说梅老师病重,所剩时日不多,于是我们几个同学相约去看她。

那次,一向要强的梅老师不想让我们看到她被病魔折磨后憔悴的样子,始终不肯开门见我们,给我们留下遗憾。第二年,梅老师病逝,享年60岁,长眠于黄陂长乐园。这些年,我和熊友生、蔡玉华同学每年去给她扫扫墓,聊表心意。

宋仁海老师,跟我是亦师亦友的关系。他当年师范一毕业就分配到新华中学教我们,年龄只比我们大六七岁,正由于年龄相差不大,所以跟我们更亲密。在课余时间,我们喜欢到他的寝室去看杂志,听收音机里播放的歌曲。他的歌唱得非常好,我至今记得他唱过的日本歌曲《拉网小调》。

宋老师教给我最多的不是书本知识,而是社会知识。我毕业后他也调到长堰中学,不久他就办了停薪留职,到社会上闯荡。先到当时红极一时的“红桃K”公司工作过一段时间,后来自己开店当老板,凭他的聪明才智,混得风生水起。

我警校毕业后,分配到东西湖相对偏僻的柏泉农场派出所工作,从城市又回到乡里,心理失落相当大,再加上刚出校门,对社会上的事情一窍不通,工作始终打不开局面,且独在异乡为异客,无人指点一下,无比迷茫,看不到前途在哪里。

在那个通讯和交通极不方便的年代,宋老师辗转找到柏泉来看我,给了我很多鼓励,使我有坚持下来的勇气。随后多年,我和宋老师一直保持着紧密的联系。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宋老师在带着我,而他从未要我帮过一次忙。

2013年圣诞节前几天,宋老师召集我们前后几届的同学在菱角湖万达吃饭,过了几天,突然接到吴慧华同学的电话,说宋老师突发脑溢血,在黄陂人民医院抢救,等我和罗小平、李慧等几个同学赶回去看时,他刚做完开颅手术,在重症监护室,深度昏迷。

在病房门口,看着浑身插着管子的宋老师,我胆战心惊,生怕他再也醒不过来。宋老师在黄陂人民医院治疗一周,未见好转,转到同济医院治疗。在同济住院的那两个月,我一次又一次去看望,帮忙推着他上下电梯做各种检查,终于病情稳定下来,转到康复科恢复治疗,当年春节前转回黄陂继续治疗。

曾经的新华中学,如今的长堰小学

经过几年的不懈努力,宋老师的情况已基本稳定,现在可以坐着轮椅出来转转,记忆也恢复得差不多,只是语言表达还很吃力。这几年,辛苦了师娘熊文婷,每次到她家去,看到病床上的宋老师干干净净,家里也收拾得井井有条。

正是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才能有今天这个还算不错的结果。想想年轻时意气风发的宋老师,再看看今天轮椅上的他,不由生出很多感慨: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其它的都是浮云。

段金生老师,我初中三年的班主任,也是我的语文老师,一位严厉的老师,他不苟言笑的模样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

记得有一次我在课堂上偷看《大众电影》杂志,被他发现,将我叫到办公室罚站,问我:想当电影演员?搞得我一个大红脸。段金生老师在2000年左右去世,当时已调到长堰中学的李永立老师通知了我,我得以赶回去送了他最后一程。

李小才老师,我初三的数学老师,当年他也是刚从师范毕业就教我们。由于年轻,压不住阵,我们班很多同学(包括我)都有点轻视他。但他一来就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第一单元测练,我们都被考傻了眼,后面几个大题都无从动笔,我考了60多分,已经算很高了,绝大部分同学不及格。后来我们才发现,那几个题都是暑假作业每单元结束时的思考题,按现在的说法,就是奥数题,我们基本上是不去看的,因为看了也不会做。

李小才老师用这一招将我们收拾得服服帖帖,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小瞧他了。我毕业不久,他调到了城关的一所学校,后不幸遭遇一场车祸,英年早逝。

瓮胜华老师,他原本是我们高一届的语文老师,却教我们班的一门副课——地理。他的地理课讲得怎样,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但他在地理课堂上给我们讲的一首唐诗我却总记得。

他讲的是杜牧的《赤壁》: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说来奇怪,从小到大,语文课堂上不知学了多少首唐诗宋词,却没有哪一首比这一首记忆更深刻。瓮胜华老师后来当过前川实验中学的校长,现在应该已退休。

李永立老师,没有正式教过我一堂课,但也给过我很多帮助。第一次认识他是在初一上学期的一个冬天的早晨,还未天亮我们就起床朝读,走到教室门口,却发现大门还锁着。

我们站在教室门口冻得瑟瑟发抖,只见李永立老师拿了一根标枪过来,把标枪头插到锁梁下,手掌用力往下一压,挂锁被硬生生折断打开了。那时有人说李老师练过功夫,我们深信不疑。

他是语文老师,很多次,在晚自习将要结束时,不经意地出现在我们的身边,或讲一下阅读理解,或讲一下作文,这些都让我受益匪浅。中考时,语文卷子发下来,我首先看了作文,要求写一篇记叙文,内容是记一次有意义的活动之类的题目。

我看完题目,抬起头,无意中看见李老师正站在教室外的走廊朝我这边看,我们四目相对时,他抬起手朝西北方向指了一下,我马上明白,他是要我写去木兰山春游的经历,正跟我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近几年,新华中学的老师或走了,或病了,还能走动联系的只剩下李永立老师了。他总说我不是他的嫡亲学生,其实在我心里一直是把他当嫡亲老师看的。

还有李继武老师、连富生老师、殷绍礼老师、袁益文老师、罗学华老师、李金涛老师等等,都或长或短教过我,我都记得。

一直想回新华中学去看看,今年5月正好有个机会。那次是李永立老师召集我们几个同学(田传东、吴正桥、吴新桥、王献齐等)回长堰看望病重中的周远超老师,周老师的儿子周建龙特意从盘龙城赶回。

看完周老师,我们回新华中学看了看——学校早撤了,原址上是现在的长堰小学。校园内,两排现代化的楼房,塑胶跑道的操场,各种运动器材一应俱全,两台校车停放其间,已完全没有了当年的踪影。

我们想去前面的小河,看看毕业留影时用作背景的石拱桥。走过“三家陈”,那口水塘还在,只是塘里的水已被污染,水面上漂浮着一层褐色的油状物,塘埂上杂草丛生,无路可走。

我们只能折回,穿过“三家陈”,从大路上走到石拱桥边,在桥的西边发现一条小路可以走到桥下。一行人走到河床,熟悉的石拱桥终于出现在眼前,我们留下一张珍贵的照片。说它珍贵,是因为这座桥现在也被拆了重建。

那天,我写了一首小诗记录当时的情景:离别母校卅四年,师生寻根觅旧颜。校舍翻新名不再,唯有拱桥慰心田。只是这唯一幸存的石拱桥也不在了,下次回去,还有什么能勾起我们的回忆呢!

本文作者pencil1969授权印象黄陂发布

关于作者  pencil1969,长堰人,现在东西湖公安局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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