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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文 | 程志清（蔡店|宜昌）· 图 | 网络 我的故乡蔡店环山，独没有河。最近的彭城河，离镇子也有几里路。 但是，镇子东西两边却错错落落满是明晃晃的池塘，将整条街道圈围起来，像妇人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圆润明亮。小镇湿润温和，天人合一的自然环境，有人题联称颂：一条街南北延伸人流熙熙攘攘仿佛万邦来朝，两傍塘左右并列玉坠星星点点疑是银河直落。 便是这些大大小小的池塘，滋养了蔡店田畈的庄稼，孕育了蔡店如画的风景，润泽了蔡店姑娘吹弹即破的肌肤。“灵山多秀色，空水共氤氲。”将唐张九龄这句诗用于赞美蔡店，一点也不为过。 蔡店的池塘，大的如堰，小的似池。有用姓氏命名的，有按方位命名的，有的则以形状命名。远离故乡几十年，我依稀能叫出名字的塘有：徐阁大塘、蔡阁大塘、张阁塘；稻场塘、门前塘、北庙塘、南庙塘；坡脚塘、榨屋塘、上营塘、下营塘；莴笋塘、杨树塘、沙塘、新塘、小塘等等。 蔡店的塘大抵分三类：离街近的小塘的主要用于洗马桶，洗尿片、浇菜园，统称洗片塘；大一点的塘主要用于洗菜的称洗菜塘，用于洗衣服的称洗衣塘；稍远一点污染少的塘，主要供居民饮水的，便是吃水塘了。 这些池塘分别由街上的三个生产小队使用和管理。街南的塘属灯塔二队，街中的塘属灯塔三队，街北的塘属灯塔四队。为了方便用水，街南、街中、街北都有各自的洗片塘、洗菜塘、洗衣塘和吃水塘，可谓“井水不犯河水”。 池塘的用途不同，塘边的景致也不尽相同。 洗片塘离后街近，除了荡马桶、涮尿片外，还承担着街道的污水处理的功能，镇子上各家阴沟的雨水，生活废水全都排往洗片塘里。洗片塘的水富营养化，水色常常都是深绿的。 春夏季节，洗片塘往往有人圈养蒲滑子（浮萍）用来当猪饲料。你看那细的如鱼籽，小的象绿梅，大的如葫芦般的蒲滑子，被人用绳子围起来，你拥我挤地拢在一起，象一幅幅绿茵茵的地毯飘浮在水面上，水墨画似的映入人眼。 一早一晚，是洗片塘最喧嚣的时候。 天蒙蒙亮，镇子上的居民便陆陆续续地开始下河了（倒马桶），清空了的马桶便在洗片塘里洗涮。此时，洗片塘已是碧波荡漾的了。 洗片塘的水肥，傍晚人们收工后，抢在天黑前到洗片塘挑水润园。一时间，通往洗片塘的路全都水迹涟涟的了。 洗菜塘大都是婆婆妈妈劳作的地方。每天早上，街上的家庭主妇们都要到菜园子里扯菜，然后挽着菜篮子到洗菜塘进行清洗。 篮子里虽是一些大路菜，但随着季节的变化，品种也在变化。春天是芹菜莴笋，夏天是黄瓜苋菜，秋天是葫芦南瓜，冬天是萝卜白菜。女人们三三两两临水濯菜，俚语互答。此时洗菜塘的情景应是闲适恬淡。 “春江水暖鸭先知”，雪白的肥鸭在不肥不瘦漂有点点菜叶菜根的洗菜塘中自由自在地觅食，十分安逸。 它们时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在塘中犁出一道水痕，从容不迫地静静游荡；时而扁嘴钻水，圆臀朝天，“鸳鸯戏水”地啪啪闹腾；时而被顽童仍来的石子吓得展翅扑腾，诚惶诚恐地嘎嘎直叫。此时洗菜塘的情景则是生机勃勃。 夏秋时节，洗菜塘里紫色的菱叶菱花，铺陈在淡淡的绿水中，绿肥红瘦。阳光透过塘堤边的油籽树枝叶，斑斑点点地射进水中，摇曳的树枝又将缕缕的光斑来回布局，塘中的光点象都市高楼的霓虹灯一样熠熠生辉，此时洗菜塘的情景应是光怪陆离。 严冬时日，大雪纷飞，阴风怒号，冰封茫茫，偶有老妪凿冰洗菜，独钓寒雪，白茫茫的塘面上缀上一点黑，此时洗菜塘的情景更是孤寂苍凉。 洗衣塘是最热闹的地方。日上三竿，就有大姑娘小媳妇们提着一桶桶在家里搓好的被单衣服到洗衣塘漂洗。长长的跳板上传出的不是悠扬的歌声，就是急促的“盲槌”声。此时，洗衣塘便是音乐厅了。 或有刚过门的新娘临塘浣纱，诱来愣头青抛石溅水，挑逗嬉戏，并演变成一场大小子和小媳妇撩水抖狠的表演，同塘洗衣服的女子们在一旁呐喊助威。此时，洗衣塘竟是娱乐场了。 适逢七夕清晨，便有一些爱美的女子，挽裤涉水，在蒸腾的薄雾中，缓缓趟进洗衣塘深处，打开长长的秀发，来回漂洗，以求天河的露水美容美发。此时，洗衣塘恍如表演七仙女下凡洗澡的舞台。 吃水塘的水最为清亮。夏季清晨，常常有一群一群的鲢鱼、胖头鱼浮在水面匍头、呷水、透气，黑压压的一片鱼头，象空中飘来的一片乌云。稍有动静，鱼儿就潜入水中，水面上卷起片片浪花。 夏日正午，吃水塘是孩子们的天堂。吃完午饭，他们就背起书包上学，趁老师、家长两不管的真空时段，脱光衣服，跳进塘中。他们时而狗刨，时而蛙泳；时而追逐，时而打水仗。他们在宽阔的水面尽情戏耍，犹于江豚跃水，令人刮目。 蔡店的吃水塘，一般都垒有深井。井台没有辘轳，全靠人工打水。力气大的便用扁担直接提，力气小的则用小桶系上棕绳舀水。 在蔡店，每家每户的吃水几乎都由学生挑。旁晚放学时分，中学生挑水，小学生抬水。担水的路上，人来人往，从各个吃水塘到每家每户，形成网络似的供水渠，灌得每个家庭的吃水缸满盆满。 蔡店的池塘，还是提供人们肉食的宝库。在那物资匮乏的年代，蔡店逢塘必养鱼。春天投放鱼苗，临近过年，车干塘水，白花花的肥鱼便露出水面，躺在黑黑的塘泥上扑腾扑腾地乱跳，有白鲢、胖头、鲤鱼、草鱼、青鱼…… 塘埂上，满是小孩指指点点、欢呼雀跃，憧憬着餐桌上的鱼鲜美味。 鱼儿全部捞上岸，生产队当即逐家分鱼，分到手的鱼，自然由作为看客的小孩喜滋滋地提溜回家。 捞完鱼后，便要出塘泥了。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那年月，队里庄稼的肥源，除了人畜粪便、红花草籽绿肥，就是塘泥了。塘泥黑又肥，往往会被挑到最缺肥的田地里。 冬天塘干，春天塘满，夏天塘绿，秋天塘肥，故乡的池塘就这样形成她的一个年轮。 春钓鱼，夏游泳，秋采菱，冬弄冰。渴了，一饮塘水润喉滋肺；热了，临塘戏水清凉解乏；烦了，对塘疾呼敞亮胸怀；乐了，伴塘一唱山水共鸣。 我生我长，塘干塘满，从嗷嗷待哺的婴儿到风华正茂的青年，是故乡的塘一年一轮地哺育我成长，催我奋进。 感恩故乡，感怀故乡的池塘。 本文作者程志清授权印象黄陂发布 关于作者 程志清，蔡店人，就职于葛洲坝集团公司，现退休，居宜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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