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文 | 回头一笑（木兰湖）· 图 | 网络 都说春雨“润物细无声”，秋雨其实也很媚人！ 半夜时分，被微寒冻醒，就听见天井里滴答的雨声断断续续地轻扣着石头，微微的秋风，裹挟着细雨一阵阵沙拉拉地掠过房顶的布瓦，似有若无。接近枯黄的树叶无力挽留秋雨的温柔，满叶的雨水，正一叶叶，一声声，准备空阶滴到明。 夏夜老是哼哼唧唧的虫声全都销声匿迹了，乡村恬然静谧的秋夜里除了雨声还是雨声，那雨声敲打着我们家那明三暗五的百年老屋，发出沉闷砰砰声，很容易走入幽思的意境。思绪就随着雨声在漆黑的乡村里、在过去的时光里、在唐诗宋词里神游！ 微雨轻寒，村民大都晚起，学生就不行，惯性促使我们早起，用力地拉开大门，沉重的吱扭声极有情致地能传好远。门前的大树下常常落满了或绿或黄的树叶，它们轻轻躺在吸饱了雨水的土地上，似乎在微微地叹息。 不久就有主人把它们扫在一起，或者用土盖上，让它们化作春泥，或者点燃，让它们化作袅袅青烟直入云霄。远处的青山默默地横亘着，青山无言，暗藏珍宝！ 山上长满大树，大树下一般都长满柔韧的青草，青草下面，用木棍一扒拉，就会有一把把灰的、黄的、白的、花的小伞羞答答地探出头来，一朵朵温润紧致，这就是山上暗藏的珍宝——蘑菇！ 山中蘑菇种类很多，除了一种像灭火弹样包满粉尘的蘑菇有毒外，其余的味道鲜美极了！奶奶、妈妈常常在做饭前拿出一个小竹篮说：“去，到山上弄一些蘑菇回来做汤！”不一会儿，就会有小半篮蘑菇出现在她们面前，比摘菜还快！ 蘑菇味道鲜美，但不能存放，一旦它们离开土地，几小时内就会干瘪松软，背面的菇齿变得绿幽幽的，看上去像是长满铜锈，做成了菜也是不敢吃。 但是采蘑菇有瘾！想想看，采完一片准备回家，一抬脚，又踢到一朵，蹲下又是一片，你走得了吗？于是继续、继续、再继续······由着蘑菇把你引离同伴，引到坟地，你还不知不觉。 我就是这样被引到坟地的！我怕鬼，鬼是死人变的，死人躺在坟里，所以我怕坟。 常常想着坟墓里会伸出一只皮包骨的手趁我不备死死地抓住我，或者就这样伸着手摇晃着向我要钱，这些故事听得太多了，见到坟我就不由自主地起鸡皮疙瘩。可是蘑菇引着我离开同伴，来到了坟地。 我一朵一朵地采着，蘑菇一片一片被我消灭。等到我意识到只有我一个人在山上时，我已经在一大片坟地了！这是我们村里的祖坟，几十上百年的、认识的不认识的祖宗全躺在这里。 人祖宗都很和善，鬼祖宗就难说了，人都善变，鬼呢？毕竟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更何况他们不是都认识我的。天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山上安静极了，连鸟的声音都听不见。 我坐在坟地间，看着一座座长满青草的坟默默地耸立着，尽量不去想“伸手”事，只在心里祈祷着，请他们原谅，我不是故意闯入他们的地盘，扰他们清净的！我警惕地睃巡着坟堆，悄无声息的慢慢往山下溜。 那一段路好长好长，就在我快要逃离坟地时，一条狗远远来到我前面。我长舒一口气，虽然我也怕狗，可看见了狗，离村子也就不远了！再说狗不敢把人怎么样。 我尽量从容地向狗打招呼，可那狗好奇怪，看见我不摇尾巴不点头，只是冷冷地看着，任我怎么招手也不走近我。也许是别村的狗吧，不管它理不理我，有了狗等于我也有个伴，胆子也大了些。 那狗渐渐接近我，带着冷酷的冷静，一种逼人的晕眩使我忽然就不能动弹了，不自觉的，我也恶狠狠地盯着它的眼睛，狗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不前进也不后退。我们冷冷地对视着，谁也不肯收回目光。 狗忽然掉转头，向山上走去，边走还边恋恋不舍地回头看我。一直到看不见狗了，我才收回目光站起来准备开跑，一回身，一具黑影出现在我眼前，我大叫一声，想都没想连篮子带蘑菇脱手而出就飞到黑影身上了。 黑影居然叫着我的名字骂我疯了，定神一看，是那个爱打猎的小名叫旺的人，我又软绵绵地坐到地上了。旺以为是他把我吓坏了，安慰了我一下就问我看见一条狼没有。 我只看到了狗，没见狼。他不信，说他是追一条狼来到这儿的，问我：“你认不认识狼啊？不会是把狼当成狗吧？那狗是不是很高？那狗的尾巴是不是拖着的？” 我一想，是比一般的狗高，尾巴是拖着的啊，有什么不同吗？旺说：“傻子！有那么高的狗吗？狗的尾巴是向上卷起的，狼的尾巴很硬不会卷，你碰到的是狼！运气啊你！它居然没拖走你！那大一条狼，弄走你晓都没人晓得。” 狼是没拖走我，可我再也没力气站起来。看着我脸色剧变，旺叹口气，拿着气枪，挎着我的篮子，拽着我一步一挨往山下走去······ “秋阳暖暖普照大地，无忧无喜；房屋拉长剪影默然静立，不悲不泣；大树芳草随风摇动，不散不离；时间随长河流逝，不停不息；生命无声无息悄然更替，万千人物能被人们记住的又有几？” 老师说，“这就是历史！历史如长河，历史事件如河蚌，生命似沙粒，只有在特定的时机里，河蚌与沙粒相遇几经磨砺，生命才能变成珍珠在历史的长河中生辉熠熠！” 我们在上历史课，长得有点像赵忠祥的小老头正慈祥又睿智地给我们讲农民起义。我喜欢小老头的口才，枯燥无味的历史事件经他一描述，总能让你身临其境，由不得你不入迷。 我总感觉他长得就像历史，公正、威严、沉默，简直像历史一样就是一个迷！ 他说：“不要小瞧生你养你的这块土地！大别山，湖北武汉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明清年间，我们这块土地上风起云涌，隔得最近的农民起义就有两个：白莲教起义、太平天国革命也就是我们当地人叫的‘长毛子’都在这里留下了印记……” 等一等，什么？长毛子？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词！是在哪里呢？老师说：“六十岁以上的当地人应该有印象，回家先请教他们，做个农民起义历史调查吧！下一次课前交上来！” 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啊哈！我爷爷！对！似乎是爷爷提到过，回到家，告诉爷爷老师的话，说是交不了作业要罚站的！爷爷看着老师发的历史调查报告单，给我讲长毛子的故事，什么红头发呀，蓝眼睛冒绿光啊，吃生肉啊……都出来了。 爷爷眼里的太平天国简直就是妖怪啊！我不信，爷爷指着村子西边的那座山说：“看见了吗？那座像棺材一样的山？那座山上，就有长毛子修的寨子！你细看，那绕着山顶的一圈就是他们用石头砌成的围墙！年轻时我经常去那里背石头。” 既然爷爷如此肯定，我一定得去看看。 星期六的下午，我跟村子里放牛的小孩去了山上。小孩子们一上山，就像猴子入山林，满山乱穿，找药材、摘山楂、寻蘑菇、看奇奇怪怪的虫子……我是有目的的，正在说服一个稍微大一点的男孩子带我们去那棺材一样的山上探险。 只要说动了他，一群小孩都会去的，不用害怕被豺狼老虎叼走。“听我爷爷说那里可能有宝贝，太平天国的人被打败了，跑都来不及，肯定会留下宝贝。还有长矛大刀什么的，要不我们去看看？”宝贝对小孩的诱惑太大了，我们出发了。 那山实在是太高太陡，可能几十年没人去过，几乎没有路。山上荆棘丛生，乱石遍地，我们抓草拽树，跌跌撞撞的在荒山野岭里越走越高。一个个都汗流浃背，身上被刺条子划拉得血迹斑斑的。 山越高，大树越少，周围越来越安静，大型野兽的脚印却越多，我们都有些害怕了，开始后悔。那个“头”说：“来都来了，后什么悔？不想去你就一个人回去！”一个人回去是不可能的，搞不好迷路了危险更大。我们咬着牙上！
为了防止迷路，我们边走边回头看牛所在的位置，把握好方向。渐渐的，我们接近那座山了，围墙的轮廓也渐渐清晰起来。 可是太阳快要下山了，估计了一下时间，如果上去了，天也黑了，晚上就得在山上过夜，我们可没那胆子，且不说有野兽，就是冻也会把我们给冻死。回吧，我们恋恋不舍的下山了。 已经迟了！等我们找到牛群时，早就看不清路。山就像一群巨大的怪兽黑黢黢的在四周静卧着，蠢蠢欲动，一棵棵大树如鬼魅一般游移闪动，各种虫子开始在草丛中叽叽乱叫，树林间不时闪过绿莹莹的亮光，似乎是野兽的眼睛在闪烁。 不同的鸟的怪叫也趁机响起，有的像老人的呻吟声，有的像小孩的哭泣声，有的像斧头砍剁声……在空旷的山林间百回千转，听得人头皮发麻，手脚发冷。冷风不停的往衣服里钻，我们一个个哆哆嗦嗦的不敢动脚，害怕一脚下去会踩到一条蛇。
更糟糕的是我们迷路了！同伴们开始骂我，开始埋怨“头”，“头”说：“你们要再说话，我就不带你们回家！”全体闭口。我们一个接一个跟在“头”的后面鱼贯而行，一边走一边呼唤着牛。 天越来越黑，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头”呆立不动了，在没有亮光的环境里，他也找不到路！我们不敢说话，有人开始啜泣，牛却不等我们，自顾自的往前走。我们得和牛在一起，就算是有野兽，有牛作伴胆子也大些。对，跟着牛走！ 就这样，牛在前面，我们一个拉着一个跟在后面闭着眼睛走。忽然“头”喊了一声：“找到路了！”与此同时，就看见远远的有星星点点的手电筒光在脚底下晃来晃去，还隐隐有呼唤的声音。我们狂叫：“啊——回来了——”接着就有人哭起来了。 牛领着我们找到了回村的路，我们的哭叫引来了大人。来不及埋怨，大人们牵着牛，拽着我们回家。我是没人接的，爸爸不许，说是能出去就一定能回来，何况还有牛跟着。原来他早就知道“老牛”识途啊！ 本文作者回头一笑授权印象黄陂发布 关于作者 回头一笑，黄陂木兰湖人，现居武汉，以我笔写我心，变的是时代，不变的是初心。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