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故乡六月雨

 印象黄陂 2020-09-13

  

文 | 掌柜 · 图 | 雅婷果儿

故乡的雨,终究来得迟了些。

异乡的雷暴,早已在两三天前开启,几场畅快的稀里哗啦,让暴躁的六月多了几分清爽,也平添几分温润。

可是,我依旧不知,故乡的雨落了没有,只看到侯艳霞所发照片的乌云翻滚,以及那句“掌柜,嗯的屋滴下暴雨了,龙卷风。”

故乡每至此季,雨多,雨大,连绵不断。农村的孩子,大多喜欢六月雨吧,尤其是男孩子,清凉的同时,可以光着脚丫打着赤膊,出门寻乐。

可是,我却不太喜欢。

暴雨连天,雨水穿过布瓦沧桑的缝隙,一柱柱地冲入屋内,大盆小盆大桶小桶都规规矩矩地站在它们该站的位置——床上,桌子上,地上……甚至,门前屋后的破陶罐也都被重新请回屋内,接受大自然的洗礼。

即便如此,屋内(土)地面依旧泥浆片片,低凹处还漾起浑浊的波圈。人行屋内,腾挪跌宕,落脚生花,稍不留神,便呲溜一下,人仰马翻,甚至,再来次失控的滑行。清脆的嘀嗒声,浑厚的咚咚声,互生烦躁。

暴雨连天,总在上学或放学的时刻,祈求老天暂停十来分钟,让我可以顺利地往返于家校之间。伞心处缝接的深色显眼补巴,经不住雨水摧残,内漏一片。脚上的“破老三”套鞋,瞪着一对红红的眼睛,努力不张嘴。胶,终是败给了水,那红眼,便也成了“豁嘴”……

骤雨初歇,村内村外,高处泥浆一片,低处水流成河。猪粪鸡粪等被雨水浸淫,完美地与泥浆混为一体,亲吻脚丫,钻进趾缝。那酸爽,谁试谁知道。时间久了,趾缝奇痒无比,随手摘下几片荆条叶,揉碎了塞于趾间,痒中生痛。

可是,可是,故乡六月的雨,我还是喜欢的。

故乡六月,菜园丰盈,田间浓密,好一派绿肥红瘦,蔬盛庄葳。庄稼疯长季,大自然以它的慷慨,滋润着作物的饥渴。谁曾想,老天一慷慨,却过了头。

浅浅的、弯弯的、长长的堰,一时装不下上天的眷顾,堰水漫过堰坡,涌进稻田。雨停后,男人们赤裸上身,踩着草鞋,蹲在未曾淹水的田埂,看着浑浊的水一寸一寸地抬高。用于作标记的野草,或是树枝,随着水位的上升,换了又换。

蹲一阵,回退一方;回退一方,又接着蹲一阵。男人们静默地与上涨的浑水做着无谓的对峙。烟屁股丢了一地,或浓或淡的烟雾,飘散在斜风细雨里。

“回吧,听天由命!”不知谁开了腔,打破了沉默,男人们这才起身,对着稻田匆匆几瞥——虽然已经看不到一根水稻的影子——踏步而去。爽朗的说笑,再次响起,间或夹杂几句抱怨。

想都不用想,我都知道他们抱怨的内容——淹水,减产,不够还粮;淹水,稻伏一片,收割难;淹水,打谷难,灰尘漫——年年有的场景,年年有的抱怨。

男人们的抱怨,我不会顾及,男人们的面色,我更是无暇搭理。雨后,淹水后,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这一群小萝卜头的参与。

大自然在“摧毁”收成的同时,又在另一方面给予农人抚慰。水漫稻田,堰里的鱼儿撒得欢,四处游走,叼啄稻穗青草、菜杆蔬叶;更有顺着大雨后的沟渠,从不知名的上游乡镇奔泻而下的大鱼小虾,贪婪地吮吸着一汪新水。

小萝卜头们,背上鱼篓,或拿抄网拦在水沟下游,或拿筲箕浅水处捕浮头,或拿自制鱼叉四处巡逻,或拿赶网水中忙碌……故乡,六月的雨中,一派欣欣向荣。孩子们的欢畅,一扫男人们的阴霾,更撩得他们也纷纷下水,投入这轰轰烈烈地捉鱼大军。

毋须任何人领导的捕鱼大军,席卷田田地地,卡卡角角——只要有水的地方,就有捕鱼的村人。小小的村湾,此刻也沸腾了,看到有人不断提着大大小小的鱼儿回家,一湾老少集体出动——捕的捕,看的看。

有人捕到鱼了,众人欢呼;有人错失大鱼,惋惜不已……一时间,笑闹声,呼喊声,更有大人小孩奔跑时溅起的哗哗水声,笼罩四野。六月的故乡,六月的原野,在这人与自然的和律里,愈发清纯,愈发质朴。

捉到鱼的自然欢喜,开开心心地提着鱼儿,满载归家。没捉到鱼的,以及那些拍手欢呼的看客,自是羡慕。不打紧,他们的羡慕同样也会变成欢喜——捉到鱼的,总会或大或小的分些鱼给他们,同享六月鲜。

故乡六月的雨,很久不曾淋到,故乡六月的鱼,也很多年都不再捉到。六月雨后捉鱼的盛景,再也不会出现了吧——整湾,只剩那么几个留守老人,少的,壮的,都出门了,为生活,更为梦想。

异乡的雷暴,已然结束。故乡那场迟来的雨,听说已飘飘洒洒,下了一场又一场,小河涨水,塘满堰满,可还有鱼儿上水,泥鳅满沟?可还有老叟小儿背着鱼篓,下水捉鱼呢?

关于作者  传说中的掌柜,幸运搭上70年代末班车,游乡窜野,行涉山林!

·END·

有风景  有味道  有故事

印象黄陂  品味黄陂

投稿 | 联络:23090806@qq.com

掌柜微信 | QQ同号:23090806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