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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弃的女婴,养父母捡来是为了给哥哥“换亲”的

 愚伯的自留地 2020-09-13

文:程怀忠

口述:带刺的梅

图:来自网络


我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庄,这里艰苦偏远,贫穷落后,十年九旱,靠天吃饭。

我的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老实巴结,没有本事,大字不识。穷怕了的父母将希望寄托在大哥和二哥身上。

然而,两个哥哥偏偏就不是念书的料,脑袋瓜子笨不说,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都变成了放羊娃。

我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女孩迟早要嫁人,嫁了人就是别家的人,念书也白念,供女孩上学不划算”。这是父母说得最多的话。

酷爱读书的我,刻苦努力,认真攻读,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获得的奖状都将半面土墙贴满了,即便如此,但父母从来没表扬过我。

虽然父母不愿意供我上学,但是非常疼爱我,父母对我的爱远远超过对两个哥哥的爱,我的童年时代充满阳光,我的成长道路铺满鲜花。

在父母和两个哥哥的呵护宠爱下,在这个幸福温暖的家里,我像小公主一样无忧无虑幸福快乐成长,我爱父母,爱哥哥,爱这个贫穷而温馨的家。

在老家的乡村,男多女少,男女性别比例失调,男子娶媳妇非常困难,而女孩不愁嫁人。因此,娶媳妇是家家户户的头等大事。

我比大哥小八岁,比二哥小五岁,当我上初中时,大哥的婚事已摆上重要日程,父母到处托媒,给大哥张罗婚事,但说一个黄一个,真是愁煞人了。

费了好大周折,才给大哥结了一桩亲事,女方一口要了八万元的彩礼,父母砸锅买铁欠了一屁股债,才将大嫂娶进家门。

大哥结婚时的债务还没有还清,二哥的婚姻大事又接踵而来,因为家里太困难,加之二哥相貌不中看,长得又小又丑,二哥的婚姻更是让父母头痛。

那年,我以优异成绩考入县城重点高中,当我手捧录取通知书,兴高釆烈的回来告诉父母和哥哥时,亲人们都面无表情冷若冰霜。

我感到甚是奇怪,就好奇地问:“爸爸、妈妈,我考上重点高中,难道你们不高兴吗?”母亲淡淡地撇了我一眼,爸爸头也没抬只管吧嗒吧嗒抽闷烟。

过了好长时间,父亲将烟锅在炕沿上磕得当当响了几下,长吁短叹地说:“娟娟,你二哥的婚事没着落,你不要念书了,帮爸妈干农活吧。”

“爸,二哥的婚事与我念书有啥关系呢?”我疑惑地问父亲。

“当然有关系了,现在看来,你二哥的媳妇只能用你来换,如果你继续念书,有了出息走出大山,你二哥就要打一辈子光棍。”父亲的话惊得我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我不同意,我要念书,我的婚姻要自己作主。”说着,我的眼泪扑簌簌流下来。

父亲看了看母亲,母亲看了看父亲,父母同时跑过来,“扑通”一下跪在我面前,声泪俱下诉说起来。

“娟娟,算爸妈求你了,爸妈拉扯你太不容易了,你要知恩图报啊,当初收养你的目的就是为你哥换媳妇的。”父亲和母亲俩异口同声说。

“爸爸、妈妈,赶快起来,您们这是干什么呀?什么收养呀,什么知恩图报呀,这都把我搞胡涂了。”我一边扶父母一边说。

父亲和母亲站起来,坐在炕沿上,母亲一边摸着眼泪一边说:“娟娟,现在你长大了,也懂事了,我们没必要再隐瞒你了,现在我就将你的身世讲给你听。”

“当生下你大哥的时候,我和你爸就盼望能生个女儿,然而天不遂人愿,又生了你二哥。

其实,生儿子没啥不好的,就是娶媳妇太不容易了,而且彩礼连年上涨,为了减轻娶媳妇带来的负担,我和你爸商量,收养一个女孩,为你哥哥换媳妇。

那年春天,我和你爸去镇上赶集,在返回途中,经过一片林子时,隐约听见有婴儿断断续续的啼哭声,我俩寻着哭声找了过去。

谁家的父母这么狠心啊,将一个未满周岁的女婴丟弃在林子边,小脸蛋和小手冻得紫红紫红的,孩子哭得有气无力。

解开包裹孩子的小被子,里面夹着一张纸条:路过的好心人,这个孩子是健康的,希望好心人收养。

我和你爸将这个可怜的孩子抱回家,并给其起名为娟娟,这个被丢弃的孩子就是我的女儿你啊!

抱你回来后,一家人视你为亲生女儿,将全部的爱都给了你,时时处处宠着娇着惯着你。

我和你爸历尽千辛万苦,把你抚养长大,还供你上了初中,你不能昧良心,要知恩图报,为你二哥换媳妇吧。”

听罢母亲对我身世的讲说,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也不希望这是真的。我心里一沉鼻子一酸,两行感激的泪水“唰”地涌出眼眶。

我一头扑进母亲的怀抱,说:“妈,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是您的亲生女儿,如果我是捡来的,为什么你们对我这么好?”

“娟娟,这是真的,妈不会骗你,你天生漂亮,活泼可爱,听话懂事,聪明伶俐,这样的女孩,外人都很喜欢,更何况是亲人呢。”母亲一边抚摸着我的头一边说。

自从我得知自己的身世后,我的性格变得多愁善感,言语少了,笑脸少了,也不好动了,总觉得心里沉沉的。

夜深人静时,我独自一个人漫步在田间小道上,想了很多很多,母亲说得那些话始终萦绕在耳旁,父母抚养我们兄妹的艰辛清晰呈现在眼前。

虽然我不是父母亲生的,但父母视我为掌上明珠,两个哥哥待我如心肝宝贝,丝毫没有把我当捡来的野孩子对待。

生育之恩高于天,抚养之恩重于地,做人的道德在考量着我的良心。

如果不是父母收养了我,我肯定会被恶狗吞掉或活活饿死,做人不能没有良心,我认为感恩报恩比追求自己的幸福还要重要。

经过一段时间的思想斗争,报答父母的抚养之恩战胜了追求自己的幸福,我做出了大胆决定:放弃学业,牺牲幸福,为二哥换媳妇。

我要换亲的人,是十里之外老刘家的儿子刘有顺,此人没上过一天学,长得五大三粗,从小吊儿郎当,不务正业,好吃懒做,是个真正的混混。

刘有顺的妹妹刘梅是普通农家妇女,虽然长得不怎么好看,大字不识一个,但老实本分,勤快善良,是居家过日子的好手。

我为二哥换了媳妇,刘梅为刘有顺换了媳妇,这样的情况在大山里很普遍,这种换亲一对一很稳固,两家是捆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如果谁家悔婚,两家的婚事都得黄。

换亲是一梁顶一柱,两家都没要彩礼,只是简单举行了订婚仪式,等达到结婚年龄,再登记领证举行婚礼。

二哥比我大几岁,刘梅也比我大。那年深秋,二哥和刘梅结婚了,一年后刘梅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高兴得父母整天合不拢嘴。

不知不觉几年过去了,刘家几次来商量我和刘有顺的婚事,每次我都以自己年龄尚小为借口搪塞过去,父母也随声附和而一拖再拖。

这次媒婆又来商量我和刘有顺结婚的事,伶牙利齿的媒婆将父母怼得哑口无言,将我说得开不了口,父母爽快答应我和刘有顺结婚,并将结婚日期定在腊八节前夕。

在白雪皑皑、寒冷刺骨的隆冬,我出嫁了。

当我穿上红艳艳的婚衣,随接亲队伍缓缓走到村口时,我回头深情观望,看着在风雪中送我的亲人和乡亲,我的泪水像决了堤的河水哗哗流下来。

结婚的那天,我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举行的婚礼,只感到头脑一片空白,心里像掏空了一样,昏昏沉沉,迷迷糊糊。

晚上,当闹洞房的小伙们走后,五大三粗、强壮如牛的刘有顺喝得醉醺醺的,喷着一身酒气进门来,高兴得本来很小的两只眼睛笑成一条缝。

刘有顺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我,如恶狼扑食般扑过来,洞房花烛夜,我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僵硬地躺在那里,我的泪水一次又一次涌出眼眶。

我的噩梦才刚刚开始,我的苦难才刚刚打头。

刘有顺对耕田播种、收割碾打等农活不是很精通,但抽烟、喝酒、赌博、说谎、骗人样样在行,行行精通。

清晨,小村人们匆匆忙忙下地劳作了,到处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繁忙景象,而刘有顺呼呼睡大觉,日头晒不到屁股不起床。

刘有顺起床洗漱完毕,吃饱喝足后就出门了,找他的那些狐朋狗友鬼混去了,用他的话说就是“挣钱”去了。

夜深人静时,刘有顺回家来,心情好的一天,脸上还有点笑脸,比较通情达理,不骂也不打我,人模人样的。

心情不好的一天,一进门脸拉得三尺长,酒气熏天,骂骂咧咧,把我当作出气筒,拳脚相加大打出手,打得我鼻青脸肿浑身是伤。

田地里的农活得我干,家中里里外外的事得我操持,我有丈夫和没丈夫一个样,反正刘有顺是靠不住指不上。

结婚已半年有余,我还不知道刘有顺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在干什么,我多次问他,他总敷衍说:“娘儿们不该知道的事就别问了。”

偶尔,刘有顺也能挣来钱,而且挣得还挺多。有一次,他很晚才回来,手里提着个小黑包包,一进门笑得嘴角直往上翘。

“老婆,你猜这是啥?”

“我猜不出来,不会是钱吧。”

“猜对了,这就是钱,是钞票啊!”

说罢,刘有顺大方地掏出一叠红艳艳的百元大钞,塞到我的手上,说:“拿着,想买什么就买去。”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吓得我怯生生的不敢要,刘有顺说:“拿上,难道钱还烫手啊!”

我知道刘有顺走的不是正道,干得不是正事,挣的不是干净钱,但任凭我怎么苦口婆心好言相劝,他就是油盐不进,坚决不收手。

一年后,女儿丫丫呱呱坠地了,女儿的到来,给这个清苦的家带来了无限欢乐,同时也增加了经济负担。

在我坐月子的头几天,刘有顺勉强在家伺候了我几天,之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可能又“挣钱”去了。

一天深夜,一辆小轿车“嘎”一声停在我家门前,随之是“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

我起床打开门,几个混混模样的年轻小伙闯进来,刘有顺乖乖地跟在后面,他们一言不发到处查找,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带头的那个染着红头发的胖男人说:“刘有顺,你这个破家实在太穷了,没有什么值钱东西可以抵债。”

“大哥,求求再宽限几天,等我筹够了钱,立马还你,你也看到了,我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刘有顺哆哆嗦嗦地说。

“弟兄们,将刘有顺给我抓起来。”带头的红发胖男一声令下,一帮混混马上将刘有顺捆绑起来。

带头的红发胖男掏出明晃晃的刀子,在刘有顺脸前来回晃动,刀刃上寒光四射,看着让人心里发怵。

“刘有顺,一个指头一万,十个指头十万,你看怎么样,这生意很划算吧。”说罢,只听“啪”的一声,刀子端端插在桌子中央。

吓得我眼色惨白,站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我目不转睛盯着红发胖男,红发胖男走到我跟前瞅了我几眼。

“这小娘儿长得挺水灵的,不行就让小娘儿陪弟兄们玩玩,咱们的赌债就一笔勾销,你看怎么样,刘有顺。”红发胖男皮笑肉不笑地说。

吓急了的我,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拿起桌子上的刀子,摁在自己脖子上,嘶声力竭地喊道:“别乱来,否则我就死给你们看。”

红发胖男招了一下手,一帮混混三下五除二将家里值钱的东西全部搬走,目睹满载家俱的车子消失在夜空中,我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第二天,刘有顺失踪了,就像从人间蒸发了的一样杳无音讯。

一天、两天、三天,一月、两月、三月……,时间一天天过去,刘有顺始终没有音讯。

刘有顺外出躲债去了?被那帮赌徒杀了?还是没脸见人藏起来了?人们说啥的都有。

那帮赌徒隔三差五上门讨债,我坦率地告诉他们:“刘有顺失踪了,谁欠的债向谁要,我们孤儿寡母没能力也没义务还,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赌徒们看到这个一贫如洗的家,确实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抵债,我确实没有能力偿还赌债,就不再来讨债了。

我一个人拉扯着女儿丫丫,加之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赌徒们拿走了,生活过得苦不堪言,日子确实艰苦难熬。

村东头的单身汉赵永同情我的不幸遭遇,有事没事来给我帮忙,帮了田里的帮家里的,帮了春播帮秋收,并鼓励我树起生活的信心和勇气。

长此以往,我对赵永产生了爱慕之情,赵永也对我有那个意思,我们俩越走越近,感情越来越深。

刘有顺失踪四年有余,女儿丫丫已上学了。这样不明不白年复一年过下去,啥时候是个头啊!

在赵永的协助下,我咨询了律师,向法院提起离婚起诉,经法院裁决我和刘有顺离婚,从而结束了名存实亡的婚姻。

不久,我和赵永结合在一起,有了一个温馨的小家。

赵永非常疼爱女儿丫丫,将女儿视为亲生闺女,为我们母女俩撑起生活的航船,清冷多年的家有了欢声笑语。

一年后,我又生了个可爱惹人的大胖儿子,生活慢慢有所好转,日子渐渐变得好过。

几年后的一个夜晚,我正在哄儿子睡觉,赵永在院子里忙乎其他事,突然大门“吱嘎”一声响。

一位头发蓬乱、衣服褴褛、邋里邋遢的男人走进来,我跑过去仔细一看,原来足失踪多年的刘有顺。

刘有顺走到我面前,啥话没说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两手不停地扇自己的耳光,苦苦哀求我原谅他。

“娟娟,那个赌博团伙已捣毁,赌徒全都被抓起来了,我再不怕讨债了;娟娟,我不是人,我是混蛋,请原谅我,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看着刘有顺这个样子,我心中的黑血往上翻,啥话都没说,左手拿出和刘有顺的离婚证,右手拿出和赵永的结婚证。

“刘有顺,你给我看清楚了,我和你不再是夫妻,请你出去,别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刘有顺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两手紧紧抱着头,再不吭声了,悔恨的泪水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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