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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散文】吴群芝《最味是侗族新年》 【作者简介】吴群芝，女，侗族，湖南省怀化市人，当过老师，做过管理，诗刊编辑，怀化市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诗歌学会会员，诗歌作品散见全国各报刊杂志，有作品获奖。 ————————————————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 每逢年关，就会想起家乡的春节。在古老的夜郎国，如今新晃侗族自治县舞水河下游三十华里的波洲镇田龙头村古楼塘组，我们的祖祖辈辈习惯把春节叫过年。 小时候最开心的事是过年。过年就有好东西吃，有新衣服新鞋子穿，还可以收到红包和拜年走亲戚，还不会被长辈打骂。 家乡的年是从腊月二十三开始的。这一天，妈妈会腾出时间把房屋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书面上叫大扫除，我们侗家人叫做扫膛焖。膛焖扫好了，接下来是选一个好天气浆洗床上被子，然后放进煮饭时留下来的米汤里揉透拧干，再放在河滩上把四个脚压上石头晾干。 卫生搞好了，接下来做甜酒，打糍粑，舂粉粑，灰碱粑，高梁粑，小米粑，炀粉（米面）磨豆腐，杀年猪，杀鸡宰鸭，做小米粉蒸肉，酥肉，扣肉…… 到了农历二十五，每家每户的碓髋便忙碌了。妈妈把自家产的糯米淘洗两遍再浸泡几小时，染后放进灶上大铁锅的蒸笼里，等用柴火蒸熟。这时我们会围着锅台流口水，妈妈会舀一点香喷喷的糯米饭给我们解馋。糯米饭放在石碓里舂烂舂熔，再拿起来，放在一排排干净的木板上，粘上黄油捏成一个个圆形染后再打平。我和弟弟的任务是负责把三角形的章子粘上石品红，在糍粑的正中间盖上红红的章印。 做粉粑也很有讲究，得先把一半梗米和糯米淘洗干净浸泡再把水沥干后，再放入石碓里舂，舂很费力气，多是妈妈和哥哥姐姐，我和弟弟负责烧开水看稀奇。他们边舂边用一根代钩的长棍拨弄，以此会舂得均匀一些，舂到一定程度就会把米粉舀起来，用筛子把细的筛出来，细的就不用舂了，粗的放进碓髋继续舂，直到全部舂为细粉。妈妈先把不多的米粉用温开水揉匀再慢慢加水加米粉直到揉成若大的米粉堆，这时候我们全家都要出动了，爷爷奶奶爸爸负责把妈妈揉成的米粉圆球滚上用上好糯米拌上的食品颜色，这些糯米颜色有红的黄的，绿的，不过绿的一般不用，只有当年有长辈逝世的人家才用。 我和哥哥，姐姐，弟弟负责把干净的木制印合拿出来撒上少量的干粉，把圆球米粉放进印板里挤压，然后倒出来，粉粑上上面是鱼，有喜鹊，有山，也有吉祥娃娃…… 我们还会在上面点上不同的颜色，红的，绿的，黄的不等，这些都做好了，妈妈就会连同红粑一起放进蒸笼里用柴火蒸熟，蒸熟后就是能吃的粉粑了，把它们放在堂屋里的一排排木板上，就好像侗家的一片江山。 至于小米粑和高粱粑就不多说了，制作跟糍粑几乎一样，只是材料不同而已，灰碱粑是把稻草灰末和石灰粉末放入米粉里掺入揉匀成一个个木柱节样放蒸笼里蒸熟就可以了。 妈妈炀粉（米面），就是把浸泡的米用磨磨成米浆，用适量米浆放入打有菜油的长方形铁盘里，再放进蒸笼里蒸熟，拿出来凉在屋檐下的长竹竿上凉干，有红有紫的米面一出锅令我流口水。妈妈会把米面从盘子里撕下来分给围着她转上转下的我们，刚出笼的米面吃到口里别有一番香味和甜味。 甜酒是把浸泡的糯米拿出来，放进竹筒蒸笼蒸熟，放入适量的甜酒曲子拌匀，再把它放在干净的容器里上面盖上稻草，放有一定温度的地方蕰量，妈妈习惯把它们放在火塘上靠壁墙的地方，我们一边坐在火塘上烤火，一边探望甜酒的香甜期。 侗族过年有讲究，二十八杀鸡鸭，二十九样样有。我们家杀年猪，我记得都是等别人家杀了，我们家才杀，杀年猪大都放在上午，年关那断时间从零晨三，四点就会传来猪大声的哀叫，我们家杀猪时都是我们还在梦里，被猪的叫声惊醒，父母也不许我们看！猪杀好了，妈妈就会割一块上好的前夹肉，一大片猪肝，肠子。肉洗净炒好做火锅，猪肝和肠子洗净切好，放于铁锅里用茶油爆炒好再放于干红辣椒，生姜，蒜子以及香葱，起锅后与肉火锅一起放在四四方方的八仙桌上，再把四条可以坐两个人的四个脚的长凳摆好，桌子下面烧一盆暖暖的杂木炭火，这时候家里邀请的客人就会按辈分落坐，他们是我们家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舅舅姨妈和每家吴氏的当家人，当然还有伯伯，嗲嗲，叔叔全家，我们这里把这样的宴会叫做吃泡汤，吃泡汤是我们这里的风俗，谁家杀年猪都少不了这样的宴会。 年猪杀了，年也就到堂屋了，妈妈留下过年的猪肉，其余的就用熟盐腌起来放在一个很大的陶瓷缸里储七天，待年后再拿出来挂在火炉塘上面的炕上熏烤，一般要熏到桃花开放的季节我们不需要在火塘上烤火的时候。待妈妈腌好腊肉，就是腊月二十九了，这天爸爸，妈妈在灶前忙着准备年三十的菜肴。 小米粉蒸肉的小米得在头天晚上把小米淘洗干净浸泡一夜，第二天妈妈把它沥起来，再把新鲜的五花肉切成爸爸手掌那么大块，把红糖切成碎片，然后把肉和红糖放进小米里拌匀，再把肉整整齐齐地码在海碗里（有皮那面朝上）然后放入小米，等几碗装好就可以放进大铁锅蒸笼里蒸了，蒸好的粉蒸肉，香甜不油腻，还能美容。 酥肉记得一直是爸爸在做，做酥肉的肉必须是猪蹄上肉不多不少的地方，爸爸把干净的肉放入热水煮熟拿出来，（煮肉的水不能倒掉)再放入烧热的菜油炸，待到肉变成黄色再拿出来揉上甜酒酿子，然后再放进前面煮肉的水里煮到成金黄色就可以起锅放蒸笼里蒸了。 扣肉的做法跟汉人的做法相差不大，倒是喜鹊肉有点稀奇，妈妈先把麦面粉用温开水调稀，放进调好的自家鸡产的鸡蛋调匀，再把肥肉洗干净切成正方形，放于调好的面粉里搅拌，这时候灶台上铁锅里的菜油也烧熟了，妈妈把它们一个个捏成喜鹊的模样放于锅中，不久油锅里就有一群金黄色的鸟儿在欢快的游戈，那时虽然年纪小但是很馋嘴，总是喜欢看大人们做年夜菜直到瞌睡虫来临。 醒来已是妈妈喊吃年庚饭了，侗家的年羹饭简单，饭是一锅糯米加梗米的白米饭，菜是剁辣椒炒瘦肉丝，猪肝炒大肠，还有几个小菜，当然一盘青菜是不可少的，因为青菜代表来年兴旺发达，家庭和睦。 吃罢早饭，我就满院子的放爆竹，踢键子，跳房格子，哥哥们在贴对联。爸爸把煮熟的猪头放在堂屋的神龛上，插上香烛再点燃纸钱，一跪三拜把冷坐的列祖列宗请下来！ 年夜饭比平时的饭要早许多，八仙桌摆满了一桌好菜，我每年都仔细数过，年年一十二个菜，我们坐在桌子上，招呼一个个去逝的亲人，喊他们吃饭吃菜喝酒，然后一家人说着吉祥的话，喝着妈妈自酿的野刺傈酒，好希望天天都是过年。 三十夜是过年的高潮，整个院落灯火通明。火炉塘一直明火焰焰，整个村子敲罗击鼓，山歌和炮竹互争高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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